截至目前,中國已經向拉丁美洲國家提供了1.65億劑新冠疫苗。在拉丁美洲已經註射疫苗的人口中,多數人使用的是來自中國的疫苗。在拉美這個被視為美國傳統“後院”的地區,中國的“疫苗外交”,加上中國此前一直努力打造的經濟、軍事和技術聯繫,會削弱美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嗎?
中國疫苗在拉美占主力地位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在其網站上說,截止目前,中國已經向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國家提供了1.65億劑新冠疫苗,墨西哥、智利和巴西得到了其中大部分。
英國《金融時報》5月9日的報導說,拉美地區10個人口最多的國家,共收到1.435億劑新冠疫苗,當中超過半數來自中國。當中國疫苗抵達智利、秘魯、哥倫比亞、玻利維亞、厄瓜多爾等國時,許多國家的總統親往機場迎接。智利總統皮涅拉曾表示中國疫苗讓他看到了“隧道盡頭的那束光”。
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是新冠疫情最嚴重的地區。該地區總人口大約6.5億,佔全球百分之8,但是,因新冠而死亡的人口數量卻佔全球新冠死者人數的35%。根據泛美衛生組織( the Pan American Health Organization,PAHO)的最新數據,截止目前,拉丁美洲地區只有3%的人已經完全接種了新冠疫苗。
在拉美的許多國家,新病例和死亡人數仍在上升。許多加勒比海國家--包括巴哈馬群島、海地和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新冠死亡人數在上星期翻了一番。哥斯達黎加、巴拿馬和洪都拉斯部分地區報告新感染病例也在急劇增加。
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各國目前還面臨疫苗短缺的狀況,各國政府還在全球尋求疫苗,包括美國和歐洲國家,也包括向中國和俄羅斯。拉美向歐洲國家預定購買的疫苗最多,但是,中國的疫苗運送最快。目前,美國和歐洲已經向拉丁美洲運輸一定數量的疫苗。
有人擔心,中國會利用自己的疫苗在拉丁美洲占主力地位的局面,在贏得拉美國家的好感的同時,試圖削弱美國的影響力。
美國國會下屬的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C)主席白嘉玲(Carolyn Bartholomew)星期四在該機構就中國與拉丁美洲關係首次舉行的聽證會上說:“過去的一年中,中國在該地區的外交努力扭轉新冠疫情給中國公共關係帶來的災難,甚至到了用力過猛的地步。他們還同時傳播有關美國的虛假信息。 儘管存在有關疫苗有效性的問題,北京現在仍在利用疫苗作為籌碼來吸引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國家政府的青睞。”
白嘉玲的擔心並非沒有根據。隨著第一批科興疫苗(CoronaVac)在拉丁美洲投放,中國就開始對歐美的富裕國家進行猛烈抨擊,稱這些富國在保證較貧窮國家迅速獲得疫苗方面幾乎無所作為。現在,中國在強調自己的疫苗幫助拉美跨越“免疫鴻溝”的同時,指責美國“囤積”疫苗。
中國利用疫苗在拉美地區推進政治和經濟利益
相比疫情暴發之初拉丁美洲一些地區對中國的排斥,中國的“疫苗外交”已經取得了進展。疫情爆發初期,拉美一些國家認為就是中國的毫不在意,任由病毒傳播到境外。巴西總統的兒子,時任眾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主席的愛德華多·博索納羅(Eduardo Bolsonaro)曾指責中國的獨裁主義拖慢了防疫的腳步。北京的聲譽在秘魯進一步受到打擊。中國出口的廉價而
不可靠的新冠病毒檢測設備,導致秘魯在遏制疫情蔓延的早期出現失誤。
美國陸軍戰爭學院戰略研究院(United States Army War College Strategic Studies Institute)的拉美研究教授R·埃文·埃利斯(R. Evan Ellis)在USCC的聽證會上說,拉美的新冠疫情給了中國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擴張的機會,也增加了他們的籌碼。
他說:“在巴西和多米尼加共和國,中國用疫苗為籌碼,要求這兩國政府收回曾經將中國電信公司華為排除在兩國的5G網絡之外的決定。在巴拉圭,中國試圖利用疫苗引誘巴拉圭政府放棄台灣。在洪都拉斯,總統埃爾南德斯(Juan Orlando Hernandez )承諾,為獲取新冠疫苗,將在中國開設一個貿易辦事處。”
多米尼加曾加入特朗普政府的“清潔網絡”計劃,將華為排除在該國的5G建設之外。今年2月,多米尼加總統路易斯·阿比納德爾(Luis Abinader)說,多米尼加的5G網絡將不會排除華為。
在巴西,巴西國家通訊管理局(Anatel)總裁萊昂納多·歐拉(Leonardo Euler)四月份說,巴西政府不會禁止中國華為公司參加今年6月的5G頻譜拍賣。巴西總統博索納羅政府去年禁止華為競標為巴西運營商提供5G網絡。另有報導說,巴西通訊部長法比奧·法里亞(Fábio Faria)2月在北京與華為公司高管會見時,要求華為為巴西提供疫苗。目前,巴西85%疫苗來自中國的科興。
孤立台灣,讓拉美和加勒比國家放棄台灣,一直是北京在該地區的重要目標之一。台灣在全球有15個邦交國,拉美和加勒比地區就佔了九個。
巴拉圭外交部長阿塞維多(Euclides Acevedo)三月份曾為了向美國和台灣施壓說,北京清楚表明對與巴拉圭建交的興趣。洪都拉斯總統埃爾南德斯(Juan Orlando Hernandez )5月11日說,為了購買中國的疫苗,將按照中國的建議,搭建一座“外交橋樑。”
目前,巴拉圭和洪都拉斯的危機暫時化解。拜登政府5月17日宣布,在六月底前在全球範圍內分發約8000萬劑新冠疫苗。美國國務院的新冠疫苗協調官史密斯(Gayle Smith)在19日的電話簡報會上說,美國目前尚未作出最終決定,但會考量最需要和最有效的分配方式,而拉丁美洲的局勢一直是美國的首要考慮因素。據英國《金融時報》報導援引拜登政府官員的話說,拉美地區將會優先對待,因為其承受來自中國的巨大壓力。
北京在拉美其他國家的利誘曾經成功過。拉美的三個國家,巴拿馬、多米尼加共和國和薩爾瓦多先後在2017年和2018年與台灣斷絕了外交聯繫。這三個國家也成為中國疫苗早期接收者。
中國支持拉美民粹主義政府威脅著民主體制
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C)委員史劍道(Derek Scissors)認為,中國的疫苗外交並不可怕,特別是中國的疫苗有效率比不上美國的時候。他說:“中國的疫苗會因為他們自身的好壞經歷起起伏伏。美國不需要對此作出很大的投入。”
中國疫苗的有效率最近受到質疑。南美國家智利總人口的近40%已經接種了至少一針新冠肺炎疫苗,為世界各國中疫苗接種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僅次於以色列和英國。智利93%的疫苗來自中國。4月份,智利的確診病例在接種疫苗後不減反增,令外界質疑中國疫苗的有效性。智利政府後來表示,對中國科興生物的冠病疫苗進行的首次真實世界研究結果顯示,其預防有症狀感染的有效性為67%。
東非島國塞舌爾最近發現新冠感染病例激增令大家再次質疑中國疫苗的有效性。塞舌爾71%的人口完成了一針疫苗,62%的人口完全接種。在已經接種了兩劑疫苗的人群中,57% 的人注射的是中國的國藥(Sinopharm)疫苗,43% 的人注射了阿斯利康(AstraZeneca)疫苗。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公佈的數據,“阿斯利康”疫苗預防有症狀感染的有效率為76%;相比美國目前在國內使用三種疫苗,輝瑞的有效率為95%,莫德納疫苗有效性為94.1%,強生疫苗有效性為72%。
美國非營利組織“美洲對話”的亞洲與拉美項目負責人瑪格麗特·邁爾斯(Margaret Myers)在聽證會上表示,後疫情時代可能成為中國與拉美地區關係的轉折點。
她說:“雖然很多年來中國在拉丁美洲最首要的目標是獲得資源,但是,中國的一些聯繫應該是支持該地區恢復的。這是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需要資本,來自各方面的資本。”
她認為,中國的一些做法,腐敗、不透明、以穩定的名義向一些國家提供控制言論自由的工具令人非常擔憂,特別是“目前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民主體制在很多時候遭到來自內部的圍堵的時候”。她認為,美國必須加大對拉美和加勒比地區的接觸。
美國陸軍戰爭學院戰略研究院的拉美研究教授埃利斯說,中國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對左派民粹主義的支持是對美國和該地區的最大威脅,因為最有可能會威脅到該地區的民主基礎。
他說:“中國是反美左派民粹主義的孵化器,這反過來為更廣泛的中國發展打開了大門。委內瑞拉的查韋斯、厄瓜多爾的拉斐爾·科雷亞和玻利維亞的埃沃·莫拉萊斯最初上台與中國在該地區的活動沒有直接關係。……一旦上台後,中國的貸款和其他資源對他們鞏固和延續政權至關重要。他們會改變制度,降低透明度,破壞民主體制等。 ”
他說,這些民粹政府反過來成了中國在拉美和加勒比的最大夥伴,他們不僅促進了政府間的非透明的基礎設施項目,也加大了與中國軍隊的軍事接觸,並成為中國的技術和太空活動的伙伴。
委內瑞拉、厄瓜多爾和玻利維亞都從中國購買過軍事產品。據報導,委內瑞拉防空部隊使用其裝備的中國製造的JY-27型雷達,探測到了一架靠近委內瑞拉領空飛行的美國空軍F-22隱形戰鬥機。玻利維亞向中國訂購過一批輕型裝甲輸送車。最近有報導說,阿根廷打算從中國購買12架JF-17梟龍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