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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媒10月5日報導,為解決電力緊張的問題,中國不顧進口禁令,近期開放少量澳大利亞煤炭卸貨。澳中專家分析中國禁止進口澳大利亞煤炭是否對自己造成更大的傷害、中國缺電的原因與替代能源、以及澳大利亞面對中國製裁的解決方案。
制裁澳媒殺敵一千,自損兩千
英國《金融時報》在10月5日的分析報導中說,中國悄悄同意澳大利亞貨船進港卸煤,這或顯示中國面臨缺電的嚴重程度。澳大利亞政府呼籲對新冠病毒起源進行獨立調查後,引發中國抗議,中國在去年的年中宣布禁止澳大利亞煤炭進口。
悉尼科技大學(UTS)澳中關係研究院院長羅震(James Laurenceson)對美國之音表示,禁止進口澳大利亞煤炭對於中國造成的傷害肯定是非同小可的。
他說:“中國的發電供貨商和鋼鐵生產商此前進口澳大利亞煤炭是有充分理由的,因為澳大利亞煤炭在價格和質量方面都具有高競爭力。當北京阻止進口時,這些中國進口商不得不在其他地方尋找競爭力較弱的供貨商。然而在中國停止進口之後,澳大利亞煤炭生產商在尋找替代市場方面非常成功。由此可見中國可以控制自己國境內的輸入,但不能控制全球的市場,特別是當全球市場不斷地在迅速調整。所以中國禁止進口澳大利亞煤炭其實對中國自己的傷害最大。”
西澳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教授陳杰(Jie Chen)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中國禁止進口澳大利亞煤炭只是一系列經貿制裁的一部分,但是從今年9月已有10多個省份出現拉閘限電的情形,可見中國在民生和經濟方面的損失反而更大,可以說是殺敵一千,自損兩千。因為拉閘限電不僅是造成人民生活上有所不便,真正造成的損失是在直接涉及到人民的收入與工廠生產等,而且在政治上也非常不利。
他說:“在這個節骨眼上限電,政治上來說對於北京當局也是一個非常不利的現象,因為電力在中國實在太關鍵了,一旦停電,人民生活的幸福感會馬上下降。之前北京剛剛宣布中國已經達到不再貧困的小康社會,稱今年為歷史性的轉折,習近平又面臨20大連任的問題,凡事必須要讓人民覺得滿足。在這個時候卻出現象徵意義不佳的拉閘限電,我認為對當局來說在形像上有非常嚴重的負面影響。”
煤價上漲破記錄中國發電企業不積極供電
武漢光谷自貿科技研究院院長,華中科技大學教授陳波對美國之音表示:“我不覺得中國能源危機和對澳大利亞的煤炭制裁之間有必然聯繫。因為兩者幾乎是同時發生的,而缺電問題有一個從積累到爆發的過程。而且很難想像中國政府會為了製裁澳大利亞而讓自己的生產受阻、使民生受困。因此,這兩者應該是比較獨立發生的事件。”
據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發布的中國沿海電煤採購價格指數(CECI),9月16至23日,電煤採購價格達每噸人民幣1086元,價格年增近一倍,較年初則上漲56.26%。
羅震指出,雖然澳大利亞煤炭的缺乏只是導致中國電力短缺的一個次要因素,但中國自己的發電供貨商也不會積極想供應燃煤發電,因此缺少澳大利亞煤炭造成的煤價飆漲,在供電的層面肯定造成很大的影響。他引述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係研究院首席研究員施訓鵬(Xunpeng Shi)的分析報告說:“由於煤價不斷高漲到破紀錄的程度,以及電價受到監管,燃煤發電商處於虧損經營狀態,發電並沒有經濟利益。中國的電價只是偶爾調整,因此在當前電價下,電廠平均煤價為每噸600元,不到市場價格的一半,意味著發電商甚至無法收回其可變成本。因此,經濟上合理的決定是停止燃煤發電。”
替代方案
對於輿論提及為何不用其他能源替補的問題,9月29日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員韓雪對新京報說明:“與水電類似,風電瞬時的發電量取決於當下的風速情況,且風電總體佔全國和東北的發電比例很低,2020年風電發電量佔東三省用電量的比重不足11%,目前對於整體電力供需影響不大。”
陳波說:“中國電力的70%以上都是煤電。風能和水能受到今年夏天天氣異常的影響比較嚴重,供給不足,更不可能替代煤電,核電和太陽能發電供給穩定,但是存在較大的供給瓶頸,短期內無法有效替代煤電。”
陳杰表示,水電和核電等其它方式發電當然潛力巨大,中國當局也確實有宏大的減低碳排放的藍圖, 但就目前來說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缺電為中國政府為了落實“碳中和”才有意限電的說法,陳杰說:“中國政府確實是有長遠的規劃,想要在2060年達到所謂的無排放經濟。但以此解釋目前拉閘限電的限電是說不通的,何況央視也承認電力供應有問題。因為這種的解讀對北京當局非常不利,如果真是如此,反過來等於是告訴社會電力是足夠的,只是政府故意不讓人民使用,故意讓人民狼狽受苦,這樣是會激起民憤的。”
AUKUS或可免於中國加大製裁
澳、英、美三國元首在9月15日聯合發布聲明,建立“澳英美三國安全夥伴協議”(AUKUS),分享先進的防禦技術及情報,包括美、英將協助澳大利亞打造至少8艘核動力潛艦。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9月16日表示,AUKUS涉及協助澳大利亞取得核動力潛艇,稱這三個國家在損害地區和平與穩定。
關於中國是否會因為AUKUS而加大對澳大利亞的貿易制裁,陳杰教授表示,AUKUS算是澳大利亞聯美抗中走到了極點,但中國是否會加大製裁澳大利亞的其它能源產品,難以肯定。他指出,前不久的鐵礦砂大跌價就不是因為製裁引起,而是起因於恆大倒閉等經濟因素。據陳杰的估計,中國已經看到了製裁澳大利亞價廉物美的煤炭對自己造成的慘痛後果,往後會更加謹慎。再加上中國剛剛申請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CPTPP,成員國之一的澳大利亞也已經表明不會輕易同意中國加入,因此中國應該明白無休止玩弄制裁會適得其反。
悉尼科技大學(UTS)澳中關係研究院院長羅震並不認為AUKUS會令澳大利亞受到中國施以特定的貿易懲罰。
他說:“中國通常以針鋒相對的方式響應澳大利亞的動作,例如今年稍早澳大利亞取消維多利亞州與中國簽訂的兩份一帶一路協議,中國發改委就宣布無限期暫停澳中兩國經濟戰略對話,並對牛肉、大麥和葡萄酒等一些澳大利亞產品實施限製或加徵關稅。但是AUKUS協議沒有任何直接、具體、及時的可能成果,因此雖然中國不會對AUKUS所發出的長期戰略訊息感到高興,但很難想像中國會做出什麼具體制裁來響應。畢竟中國是基於現實而購買澳大利亞的鐵礦砂和液化天然氣等大宗商品,因為這樣做符合中國的利益。”
與中國脫鉤
陳杰表示,澳大利亞的外交貿易部(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從去年就開始進行貿易市場多元化。一是檢討關鍵物資供應鏈上對中國的依賴,二是把自己對外出口市場多元化。
他說:“澳大利亞也承認在留學生、紅酒出口等方面,印度尼西亞和印度等新興經濟體一時還難以取代中國的市場,但這只是時間問題。因此現在澳大利亞的替代市場主要是以東南亞國家、印度、韓國、日本,希望在新的貿易協議全面開展之後,能進行更加自由的經濟框架,讓澳大利亞與其他國家的貿易能夠更加穩定的運作。我認為以長遠來說,這條路是行得通的。”
陳杰指出,澳大利亞稀土的藏量位居世界第二或第三, 所以澳大利亞其實深知自己在稀土資源上的優勢,已經與美國一同協商開發加工,以減低西方在此戰略資源上對中國的依賴。
羅震表示,中國製裁澳大利亞出口商品越多,澳大利亞企業在其中國業務承擔的風險溢價就越大,將很自然地導致澳大利亞企業向其他市場發展,設法讓市場多元化。至於是否與如何開展多元化市場,是由企業決策者做決定,澳大利亞政府不能做決定。
羅震說:“我的評估是,許多鐵礦砂等大件商品的出口商有信心北京不會打擊他們,因為在供應量上面澳大利亞的鐵礦砂幾乎沒有對手。相較之下,其他商品更容易受到中國製裁的影響,但供貨商還是可以善加利用全球市場等有效的緩解機制。當然,開展多元市場有其風險存在,但澳大利亞的供貨商也理解面對目前中國貿易制裁的狀況,必須在風險與機會之間取得平衡。 ”
羅震強調,總體來說,目前澳大利亞所拓展出的所有多元市場在規模上都還不算太顯著,因為其實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像中國過去二十年那樣每年增加6000 萬中產階級,20年等於增加12億,有如此強大的消費市場。他表示,澳大利亞優質食品生產商、大學和旅遊經營者都明白這一點,還是會在風險與機會中不斷重新尋找平衡點。
武漢光谷自貿科技研究院院長,華中科技大學教授陳波說:“我認為澳大利亞要減少對中國的經濟依賴這種說法是比較可笑的。因為經貿的規律雖然短期內會受政治影響,但一般是獨立於政治的,除非發生冷戰或者熱戰。美國與中國的貿易戰就是最好的例子,例如戴琪前幾天所說的,中美之間脫鉤是不可行的,要求同存異,尋找重新掛鉤的方法才是現實的做法。”
美國貿易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於10月4日在華盛頓智庫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SIS)演講時被問及與中國脫鉤的問題時表示,全球最大的兩個經濟體停止彼此貿易是不現實的。她說:“我認為問題可能在於,我們在'再掛鉤'中尋求達成什麼目標。”
西澳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教授陳杰指出,中國是所謂“舉國體制”,一旦把經貿武器化, 其力度遠遠超過一般的所謂”經貿外交“, 他國確實難以招架。但是總的來說打擊效果是逐年遞減的, 而且最後還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說:“經過美澳的努力,西方國家已經了解中國式把經貿武器化的行事方式,各國都因此已經蒙受損失或陰影,所以美澳等國已經開始協商如何共同應對。
我覺得中國本身也已經註意到這種方式的效果與發揮的餘地會遞減。東盟國蝦與歐盟國家現在都了解與中國做生意,例如一帶一路倡議,一旦進行到相當程度,只要不小心得罪中國政府,關係就會馬上被切斷,因此大家都開始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