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菲將召開2+2會議能有效遏制中國海上擴張嗎?

菲律賓武裝部隊2024年6月17日發布的影片截圖照片顯示,中國海岸警衛隊成員在南中國海第二托馬斯沙洲(中國稱為仁愛礁)附近衝撞菲律賓海岸警衛隊船隻並發生暴力衝突。

中菲海上衝突升級之際,正在深化安全合作的日本和菲律賓將於7月8日召開2+2會議。觀察家指出,會議將重點討論《相互准入協定》和《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但《相互准入協定》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生效,而倘若菲律賓遭受攻擊,日本也無法提供直接的軍事協防。

菲律賓參謀長總督布勞納(Romeo Brawner)星期四(7月4日)在一場記者會上表示,希望菲律賓下週在一場與日本的安全會議上簽署一項國防協定,允許雙方在對方領土上部署軍隊。

布勞納所說的國防協定指的是《相互准入協定》(RAA)。綜合媒體通報,《相互准入協定》主要就雙方展開聯合訓練時,如何安排武器彈藥、發生意外事件等歸屬做出規定。菲律賓參議員托倫蒂諾(Francis Tolentino )稍早表示,協定草案也就菲律賓軍隊和日本自衛隊,臨時在對方國家逗留時的法律地位做出規定。

菲律賓外交部本月表示,日本外務大臣上川陽子(Yōko Kamikawa)、防衛大臣木原稔(Minoru Kihara),將與菲國外長馬納羅(Enrique Manalo)、國防部長鐵歐多洛(Gilberto Teodoro)於7月8日舉行一場2+2會議。

對此,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教授古賀慶(Kei Koga)認為,在中國和菲律賓近期於南中國海衝突逐漸擴大的同時,《相互准入協定》無疑將成為這場2+2會議的重要議程,以加强两國防衛合作。此外,日本和菲律賓兩國也會在會中聚焦《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OSA)的討論。

2+2會議會聚焦哪些議題?

古賀慶告訴美國之音:“正如我們從日本、美國、菲律賓三國峰會發布的聲明中看到的那樣,這次的會議可能討論廣泛的內容,包括半導體、數字和網路安全等等。但我認為,《相互准入協定》和《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 可能是日本和菲律賓即將討論的兩個重要議程。”

日本是去年4月推出《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對理念相近的國家無償提供武器裝備。去年11月,日本首次將其《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適用於菲律賓,對其提供5套監視雷達,以強化菲律賓海岸監管能力。

日本神戸市外國語大學國際關係學科副教授木場紗綾(Saya Kiba)也說,東京和馬尼拉近年來關係日益緊密,因此這場會議雙方除了就包含像是《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持》等既有的合作架構進行討論之外,預料也會規劃未來進一步的防衛交流。

木場紗綾對美國之音表示:“自上次2+2會議以來,菲律賓和日本之間進行了許多人員交流。日本終於可以將我們的防禦裝備,也就是三菱空中監視雷達交付給菲律賓。因此,菲律賓將先確認日本目前的計畫,然後四位部長們可能會討論更多事項,包含新項目、計劃、能力建構及人員交流等。”

木場紗綾曾於日本駐菲律賓大使館任職,對菲律賓與日本的政治關係有深入觀察。

為東協及東南亞議題提供政策分析與策略建議、在菲律賓的顧問公司“阿瑪多研究服務”(Amador Research Services)擔任執行長的阿瑪多(Julio Amador III)則說,近期馬尼拉與北京的海上衝突必然會是兩國官員會議焦點,除此之外,朝鮮問題、中東衝突及俄烏戰爭等世界重大衝突也可能是會中議程之一。

《相互准入協定》會立即生效嗎?

在菲律賓和日本即將召開2+2會議之際,菲律賓軍方7月4日要求中國,就上個月菲律賓海軍船遭衝撞事件提供6千萬披索(約102萬美元)的財務損失。不過,中國外交部卻呼籲菲律賓停止”挑釁”,表示中方維權執法,菲方應為其“侵權行徑承擔後果”。

6月17日,中國與菲律賓軍用船隻,在位於菲律賓專屬經濟區內的第二托馬斯淺灘(仁愛礁)發生擦撞,一名菲律賓船員甚至因遭中國海警“故意高速撞擊”菲律賓船隻而斷了手指,成為雙方最新的海上衝突事件。

但這並非北京與馬尼拉首次在南海的衝突。實際上,兩國截至今年中已經發生數次激烈對峙,緊張局勢上升。

同時,部分觀察家寄望《相互准入協定》的生效,能壓制中國在南中國海的海上擴張行動。

阿馬多認為,菲律賓和日本就有關《相互准入協定》的談判上可能已經接近完成,這使得2+2會議成為公佈該協議的好時機。不過,由於這項協定仍必須由兩國政治領袖簽署才會生效,因此,阿瑪多說,《相互准入協定》要正式啟動,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阿瑪多告訴美國之音:「2+2會議最多也只能宣佈,《相互准入協定》的談判已經完成、文件已被雙方所接受,並將按照(菲律賓及日本)各自的批准程序予以核准。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教授古賀慶也說,《相互准入協定》不太可能在2+2會議結束後隨即生效,且依過往例子來看,兩國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進行諮詢。

古賀慶說:“日本與澳洲和英國都有《相互准入協定》,但就澳洲的例子而言,日本實際上是在2022 年1 月簽署協定,但之後花了一年的時間才批准協定,然後才交換官方文件。”

日菲不是軍事同盟

不過,古賀慶說,雖然《相互准入協定》無法立即生效,但實際上已向北京發出信號,即日本和菲律賓“將進行更多類型的軍事協作和合作”,這對中國在海上的霸權行為,能起到一定的嚇阻效果。

但古賀慶也強調,日本自衛隊僅能防衛國家,而不能對外出兵作戰,因此雖然日本之後會與菲律賓加強防衛合作,但受限於其憲法規定,日本不太可能在南中國海部署一定規模的自衛隊。

日本神戸市外國語大學的木場紗綾也提出與古賀慶類似的看法。她說,日本自衛隊只能在南海與盟國進行多邊和聯合演習,除此之外無法進行任何其他活動,因此日本在此的軍事影響力有限。

木場紗綾說:“確保南中國海和其他海洋基於規則的區域和整體秩序非常重要。因此,日本自衛隊的演習,只是為了確保這是每個人的海洋,我們必須確保法治在該地區受到保護。 此外,我們不僅需要加強海軍的能力、也需要強化海岸防衛隊作為執法人員的能力。”

根據日本共同社報道,日本政府已計劃在《相互准入協定》生效後,安排日本參與美菲年度的“肩並肩”聯合演習。

有觀察家認為,由於美國和日本、美國和菲律賓都有同盟關係,一旦日本和菲律賓簽署《相互准入協定》,美、日、菲可望深化三方安全合作,遏制中國的軍事擴張。

然而,木場紗綾提醒,就算日本和菲律賓的《相互准入協定》立即生效,兩國也並非像美日或美菲一樣具有軍事同盟關係,因此即便日本自衛隊有反擊甚至是作戰能力,但在法律約束下,日本無法在菲律賓遭受攻擊時提供任何協防。

木場紗綾說:“《相互准入協定》與《來訪部隊協議》非常類似,但它不是共同防禦條約、也不是聯盟形式。所以如果未來菲律賓遭受攻擊,美國可能是唯一可以提供協助的盟友,因為這就是聯盟形式,也就是美國應該保護菲律賓、菲律賓也應該向美國提供援助。”

中國灰色戰是日菲共同威脅

有鑑於此,木場紗綾表示,日本並不會主動介入菲律賓和中國在南中國海的領土爭端,但東京仍非常關注雙方特別是在第二托馬斯淺灘的對峙,其一是如果情勢升級,將對東亞局勢“非常危險”;其二,北京在此採用的灰色地帶戰略,也對目前由日本實際控制、但與中國有領土爭議的尖閣諸島(中國稱為釣魚台)造成安全威脅。

木場紗綾說:“我們特別擔心中國使用的灰色地帶策略,這不是由海軍進行的行動,而是由中國海岸警衛隊、有時甚至是海上民兵所發起的行動。因此,很難確定什麼事件會觸發衝突,或什麼是衝突的開始,所以它是不同戰略的混合體,而且始終是灰色地帶,而日本在鄰近尖閣諸島的東中國海也有著同樣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