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之下 新 “經濟沙皇” 何立峰能有多少作為?

资料照:中國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發改委)主任何立峰

中國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10月底正式兼任中共中央財經委員會辦公室(中財辦)主任一職,接棒退休的劉鶴,一躍成為中共財經核心幕僚機構的最高掌舵人,被外界形容為新任 “經濟沙皇 ”。 對此,觀察家直指,中國真正的經濟沙皇只有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一人,何立峰只是習近平左傾路線的執行者。 而外商人士則說,在華外商將對何立峰進入至少半年的觀察期,他們呼籲,中國重返務實和改革開放的路線。

歷時7個月的傳聞終於落地,何立峰10月底正式接任劉鶴的中財辦主任一職,躍升為中國新任的經濟沙皇,未來將主導北京政府在經濟和金融大政方針上的製定。

雖然何立峰位高權重,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觀察人士多認為,他既不是習近平的經濟顧問,也不是中國的經濟沙皇,因為隸屬於習近平 “福建幫” 人馬的何立峰, 是靠 “裙帶關係” 上位,僅是被安插來執行習近平的左傾經濟路線。

中國真正的經濟沙皇: 習近平

位於美國加州的史丹佛大學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許成鋼表示,外界稱何立峰為“經濟沙皇”,是錯誤認知,因為他不可能被賦予決策實權。 不過,何立峰面臨的挑戰的確極為嚴峻,危機四伏的中國經濟,任何決策失誤,崩盤的機率不小。

許成鋼告訴美國之音: “中國的經濟沙皇只有習近平一個人,就是所有方面的沙皇,只有他一個人。中國實際上是存在著金融危機、財政危機、經濟危機。如果他(習近平)處理不當就會 爆發,這個機率不是很小的。無論是他處理、還是誰處理,處理不當就會爆發很嚴重的後果。”

許成鋼說,中國深陷房市泡沫和地方債問題,若處置不當,勢必爆發金融和財政危機,拖垮中國經濟。

他說,北京現提出 “增發一兆人民幣國債” 的解決方案,但面對幾萬億人民幣的債務,這筆國債連付利息都不夠,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他也說指出,失業是中國下一個重大危機,輕則牽涉經濟,重則威脅社會穩定和中共的執政政權。

在習近平主政下,他說,中國對外關係全面惡化,其中,中美經貿關係尤其難以反轉,因為美國華爾街投資人已經意識到中國的投資風險,恐帶動在華製造的外資企業進一步出走中國 ,特別是外企對北京以市場和供應鏈為武器,所進行的經濟脅迫,也越來越忌憚,這都是中國經濟面臨的極大威脅。

學者: 何立峰沒有 “膽量” 反駁習近平路線

一位位於紐約、因議題敏感不願透露姓名的華人經濟學教授也說,官僚出身的何立峰從任職廈門市政府起,就僅執行長官交付的政策,現在他靠著 “裙帶關係” 入主中央 財經部會,就算真有經濟專業,也沒有 “膽量”背離習近平路線。

現年68歲的何立峰是廣東興寧人,1973年赴福建參加工作,從農場知青和水力發電廠工人做起,之後經過高考,進入廈門大學,完成財政金融學士、財政學碩士及經濟學博士學位。

何立峰1984年踏入廈門政壇後的最大貴人是習近平。 習近平1985年出任廈門副市長,何立峰跟著升官,一路從廈門市政府的辦公室幹部,做到廈門市副市長、泉州市長以及福建省常委等職位。

2009年後,何立峰任天津市委副書記,參與打造濱海新區,兼任濱海新區的工委書記長達近四年。 此高級製造園區的聲勢雖一度看漲,但其後留下的一屁股債也讓何立峰的政績受到質疑。

位於台北的台灣工業總會大陸組長黃健群曾在天津濱海新區和何立峰有短暫接觸。 他說,台商對何立峰少有負評,但也不認為他是什麼魅力型政治人物,因為何立峰一向的官場作風就是 “亦步亦趨,跟著領導走,並以不犯錯為原則”。

黃健群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表示,何立峰有別於劉鶴,不是自由經濟、市場派的支持者,因此,走的也是接近習近平的經濟路線。

黃健群說: “何立峰比較是貫徹習(近平)的意志,以歸類來說,他比較不像是市場派,包括他以前提到,比如說資金過度流入房地產,或者是說實體經濟的失衡 ,就是說,太強調平台經濟、虛擬經濟,類似像這樣的一個批評,跟習(近平)的路線比較一致。”

中國經濟的左右博奕

黃健群說,習近平在二十大後,不斷強調國家安全和發展並重,雖然一再向外資招手,但又同時出台《反間諜法》等讓外企寒蟬的法制環境,因此,包括台商在內的外資 多質疑,習近平打算走計劃經濟、“國進民退” 的左傾路線,而何立峰就是他的執行者。

不過,中國疫後經濟復甦疲軟,又有房地產泡沫等下行壓力,他觀察,習近平今年並無底氣可以實施左傾路線,因此,他的 “共同富裕” 等主張宣示意義大於實質。 尤其地方政府,特別是沿海省份仍得靠外資、外貿支撐財政或創造就業,因此,從地方的現實利益考量,也對習近平的左傾路線多有微詞。

黃健群說: “中國政府今年要面對的、很嚴峻的挑戰就是失業、外資、外貿,包括出口、投資、就業,這個其實是綁在一起的,那這個東西不解決,它政權的穩定性, 基礎其實就不存在,但是同時他(習近平)又要維持他(左傾)路線的一貫性。我認為,甚至到2024、2025年之前,他的左的路線會停留在政策宣示,但是他有沒有 條件實行所謂的左的路線,顯然是沒有。”

黃健群說,今年5月的G7高峰會確立對中國的 “去風險化” 策略後,包括台商在內的不少外企都處於供應鏈外移中國的壓力下,除非地方政府提供政策誘因,否則未來 一年將是供應鏈重組的元年。

在此前提下,他說,中國中央和地方政府正處於左與右的博奕中。 雖然地方面臨財政困難,難提出招商誘因,但黃健群說,地方政府有減免稅賦或放寬創新補貼標準的裁量權,這都有助於留住外企。

至於何立峰出任中財辦主任後的優先施政,黃健群說,可能有三大方向,一是透過政府公共投資刺激經濟,以確保經濟成長目標,二是貫徹金融脫虛向實,這也是本周中央金融 工作會議的重點,包括收拾房市泡沫和地方債務的爛攤子,三是發展實體經濟,包括將資金導入半導體等實體製造業,並刺激民間消費。

外商圈喊話:深化開放、劉鶴典範

針對何立峰的最新任命,美國之音以電子郵件致函位於北京的美國商會和中國歐盟商會,要求置評。 美國商會拒絕評論,中國歐盟商會以書面回應呼籲,何立峰採 “均衡和務實” 的作法來解決中國所面臨的經濟放緩、房市危機和地方債等挑戰,包括 “深化開放並營造一個對外來投資 的營商環境,這是前現任主任劉鶴和何立峰都認可的原則。”

中國歐盟商會稱,將密切觀察中財辦未來的施政及採取哪些具體措施來提振投資信心。

回到三藩市的前美國商會上海分會會長季愷文(Ker Gibbs)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他暑假回到中國短暫停留,拜會了不少美商朋友,多數都對何立峰的新人新政抱持 樂觀期待,認為他是個務實派,但他說,何立峰能否在新職位上有所施展,端賴習近平是否釋權。

季愷文說:“我認為,未來6-18個月,習近平如何治理經濟將見真章。他會放手讓何立峰自主決策呢?還是習近平繼續一手掌控?暫無定論,我們靜觀其變。”

季愷文現任美國舊金山大學亞太創新與管理研究中心的駐校董事,著有《銷往中國(Selling to China)》一書。 他說,由於習近平與美國總統拜登間的拜習會即將於亞太經合組織(APEC)領袖峰會上登場,中美兩國的緊張關係暫時得以緩解,但拜習會後,美中關係會因此改善 多少,他也不樂觀,尤其美國大選即將起跑,對中國祭出的關稅或晶片等禁令,解除的可能性不高。

季愷文還說,對即將扛起美中經貿關係牽頭人大任的何立峰來說,劉鶴立下了很好的典範,因為,在華外商圈對劉鶴這幾年的專業表現多所肯定。

季愷文說:“商界樂見兩國經貿談判者展現穩當的專業能力。(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期間),官員到處放火,這讓大家很不安。所以,不在於劉鶴做過什麼(讓外商滿意的事),而在於他有所不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