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接近50年歷史、全香港超過1,600個的大廈互助委員會,上星期六2022年除夕日正式解散,由政府新成立的18區關愛隊取代。有前區議員批評港府沒有公眾諮詢就決定取消互委會,質疑社區關愛隊的定位與互委會不盡相同,難以維持互委會的功能。另有學者分析,港府不再容許稍為有居民參與選舉的互助委員會存在,改為以由上而下、由政府審批的社區關愛隊取代,憂慮港府的管治引入大陸化的”小區”模式,地區資源分配更傾向於親政府團體,可能成為社區監察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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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2023年,香港的地區居民組織有重大改變,接近50年歷史、全香港超過1,600個的大廈互助委員會,上星期六(12月31日)2022年除夕日正式解散。
近50年歷史逾1,600個互委會解散
互助委員會1976年由前港督麥理浩在施政報告提出成立,主要是公共屋邨的住宅大廈居民選出委員及主席,每幢大廈的互委會主席及代表,可以向政府部門尋求意見及協助。
至2022年香港民政事務總署以“角色日漸式微”為理由,發信至全港互助委員會,要求不遲於今年1月前解散,由特首李家超任內首份施政報告提出的“18區關愛隊”取代。
互委會聯盟批政府“黑箱作業”
約50個公共屋邨互委會去年成立”關注互委會去向聯盟“向政府表達不滿,質疑民政事務處在未有任何諮詢下取消互委會,形容是“黑箱作業”。聯盟強調互委會以往在不同困難時期,都有支援地區居民,包括在疫情期間送上物資支援街坊;新界西大停電期間主動聯絡不同的受影響居民支援他們的需要等。
聯盟批評當局的“式微論”只是港府一廂情願的說法。聯盟去年先後到立法會及申訴專員公署投訴。不過,最終仍然難以改寫被解散的結局。
前區議員指互委會與關愛隊定位不同
曾經擔任民主黨社區主任多年的前南區區議員嚴駿豪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他從事地區工作多年,與多個互助委員會經常合作,對於這個有接近50年歷史、相當有標誌性的地區組織被解散感到可惜,批評港府在決定前沒有進行公眾諮詢。
嚴駿豪說:“其實本身它(互委會)都很有歷史,可能都真的在一個算是最基層、一個民選的代表來的,即是由(樓)層代表選(舉)、跟著再選出這個互委會(主席),跟著互委會可能有代表進入屋邨諮詢管理委員會,直接就參與整個屋邨的管理,其實這個都是相當有標誌性的。另一方面就是那種突然之間要去取消(互委會),亦都似乎沒有諮詢過任何公眾或者互委會本身,這個我想是第二個可惜,即是一個這麼有歷史的機構,本身要消失都已經是可惜的了,而用這麼突然的方法,是”被通知”去消失,這樣更加是可惜的。”
嚴駿豪表示,難以估計港府即將成立的“18區關愛隊”,主要職責是否取代互委會,但是他感覺上兩者的定位不盡相同。
嚴駿豪說:“互委會其實就真的、我覺得是一個街坊聯誼兼是一個大廈的代表的性質來的。而關愛隊就似是有點像是NGO(非政府組織),我想甚至可能是大陸的一些街道委,就是一個‘小區’的支援人的角色,我想那個定位或者性質都相當不同的。”
憂關愛隊難以維持互委會功能
嚴駿豪表示,很多互委會主席及委員已經有10多年經驗,與大廈住戶有密切聯繫,他憂慮關愛隊難以維持互委會的功能。
嚴駿豪說:“互委會真的很Close(關係密切),真的是那幢(大廈)的一些街坊自己組成的一個組織,儘管可能有人覺得它的代表性不足、或者它那個產生辦法其實都有一些弊病,但無論如何它始終是那幢(大廈)的人(住戶),尤其還有很多互委會(成員)隨隨便便都當了十幾年,那些主席或者委員,其實那種在地的聯繫我看不到關愛隊是可以發揮到這些功能,就算它是一些在地區很有歷史的服務機構也好,但是我覺得都去不到這麼微觀的一個角色。”
嚴駿豪形容在“新香港”之下,能夠申請關愛隊資源的團體,在政治立場上必須親政府,他認為民主派人士幾乎被排除在外,他亦沒有打算申請相關資源。
嚴駿豪說:“在‘新香港’之下,這個組織(關愛隊)的申請它開宗明義,或者是它有它的申請資格都講明,即是政治上面、或者立場上面都一定是要親政府,即是基本上是建制的一部份了,它要一些往績,即是譬如要參加一些可能國慶或者回歸(主權移交)的活動,即是這一類的機構加上本身由民政專員去負責統籌,這樣根本是由政府去控制的。”
羅健熙批港府政策矛盾
民主黨主席羅健熙回應美國之音提問表示,港府一方面要解散有數十年歷史的互助委員會,另一方面又成立功能類似的社區關愛隊,他質疑兩者有矛盾。
羅健熙說:“第一件事情互助委員會本身,其實我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的,即是政府又要搞關愛隊,但是明明有一些本來就在做類似工作的互委會,有一群人是願意自己義工幫你(政府)去做,需要的資金又很少、幫你繼續聯結居民,但是政府又要取消(互委會),其實這件事情是很‘自打嘴巴’的事情,很矛盾、即是兩個政策其實是矛盾的。”
羅健熙表示,民主黨與地區居民有相當深入的聯繫,無論是地區事務抑或社會政策,他認為民主黨最強的地方是可以落區、“貼地”(接地氣),深入了解市民的想法,民主黨仍然會透過不同的方式代表市民向當局反映民意。
羅健熙說:“例如我們寫文(章)、我們去做政策建議、我們去開記者會等等,我們都是可以繼續去講的,我亦都希望其實政府是應該要去多點吸納我們不同的想法,因為如果它(政府)都要去找一些‘紅隊’(反對意見)的話,其實我想我們的想法、我們一些意見,可能比”紅隊”那些意見是更加來得真實、更加 ‘貼地’(接地氣)、更加 ‘到肉(位)’,我相信這個就是其中一個我們給自己的角色,就是我們一定會繼續講一些‘到地的’、跟香港市民貼近的意見,但是政府聽不聽亦都不是在我們手中控制,但是我們是會繼續去講、繼續去表達。”
18區關愛隊第一季率先荃灣南區成立
特首李家超去年10月公佈任內首份施政報告,提出成立”地區服務及關愛隊伍”(簡稱關愛隊),政府會為關愛隊訂定管理架構和操作安排,提供部分資源及訂立KPIs(關鍵績效指標)。
施政報告提及,全香港18區會劃分成不同“小區”,廣納地區組織和團體成為“小區”的關愛隊,凝聚各界建設社區,包括青年和少數族裔。關愛隊會推展關愛活動,例如探訪有需要人士。今年第一季率先在荃灣和南區成立關愛隊,並逐步在其他16區組成關愛隊。
陳家洛批現屆政府容不下溫和地區組織
前民主派立法會議員、香港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系副教授陳家洛接受美國之音訪問分析,其實目前不少的互委會已經受到建制派的影響,在選舉過程中甚至成為建制派候選人的“莊腳”,他慨嘆這種溫和而沒有實權,由下而上的地區組織,現屆政府都容不下。
陳家洛說:“可以說是文(化)、康(樂)、體(育)、福(利)為主軸的一個互委會,但是它那管‘有少少’(一丁點)由下而上的居民的參與,似乎都不容於這個現屆政府的謀略當中了,它們謀劃些甚麼呢﹖就是由上而下的、由政府去審批的、由政府去撥資源的,而過程當中是要跟政府的規劃就是‘小區’,又或者它們(關愛隊)的背景是怎樣、它們的組織網絡是屬於那些團體、那些總會、那些聯會等等,是有根有據、有前文後理的,不是普普通通一班朋友在(社)區裡面,我們自己組成一個組織,我們就去爭取政府的資源,這件事(情)不是、即是說真的龍門也好、球例也好、球證也好,全部都是政府一手包辦。”
憂慮港府管治引入大陸化“小區”模式
陳家洛表示,互委會被政府審批的社區關愛隊取代,他憂慮港府的管治引入大陸化的‘小區’模式,地區資源分配更傾向於親政府團體,可能成為社區監察組織。
陳家洛說:“很大陸啊,是不是﹖是由上而下的啊,是你明義上是講‘關愛隊’,我們不會否認它有‘關愛’功能的,但原來有KPIs(關鍵績效指標)的啊,即是說這些組織是要拿了政府資源之後要交功課的,這樣交些甚麼呢﹖是不是在講名單呢﹖是不是在講你去到那一個區、那一幢大廈做了多少事情呢﹖那些KPI有多細緻呢﹖會不會牽涉到一些很具體的個人資料、或者某些家庭的狀況,或者背景的一些資訊呢﹖或者是情報的掌握呢﹖你都很難怪香港人在這一個階段是會有這種疑心,而政府最厲害的包括(民政及青年事務局)麥美娟局長所講,就是不用擔心區議會繼續存在,我們沒有‘搶錢’、我們多了錢放入社區,這個正正就是在於這個政府不相信一些既往已經是行走了一段時間的一些機制組織,反而是很著力地去開發自己一套的一個機制。”
陳家洛表示,港府成立關愛隊取代互委會,反映當局希望地區管治的‘安全系數’去到最高,確保日後有官員落區都有‘搖旗吶喊’的街坊夾道歡迎,是一種‘列寧式’的、由上而下的‘輸送帶’的管治概念。
陳家洛說:“以官員的角度來講,它去到某一條街、某一條村、某一幢(大廈)都有一班人在那裡熱烈歡迎、搖旗吶喊的,對它們來講那個感覺相當良好的,‘歡迎、歡迎’,即是兩旁夾道歡迎、或者夾道歡送,就是想要這些‘安全系數’提到最高的,一個這樣的由上而下的,如果是學究一點講就是很‘列寧式’的、由上而下的輸送帶的概念,一些這樣的街坊組織、草根組織、基層組織,全部都是在那個政權下面,衍生、開發、孕育、培育出來的這些網絡組織,是一個輸送帶的組織。”
有議員指互委會解散影響屋邨管理服務
現任立法會議員江玉歡星期一(1月2日)發文表示,互委會一直擔當著房委會與居民的聯繫角色,部份亦有舉辦居民聯誼活動,她形容對長者來說“是一個寄託,也是一個方便”,她聽聞有部分屋邨因互委會解散而影響管理服務,感到可惜與慨嘆。
江玉歡認為,香港社會動盪兩年、疫情歷時3年,社區最需要的是重新融和,以及建立和諧與信任,在這個關鍵時刻及未有充足準備和更好的替代方案下,這樣解散互委會這個居民組織,是否明智和恰當實在見仁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