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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七五事件15週年:新疆維吾爾人面臨民族同化


三位姑娘走過新疆莎車縣街頭的一幅宣傳標語。(2023年7月18日)
三位姑娘走過新疆莎車縣街頭的一幅宣傳標語。(2023年7月18日)

7月5日是新疆烏魯木齊七五事件15週年紀念日。全球多國有活動悼念遇難人士,並呼籲國際社會採取行動,終結維吾爾族人面臨的種族滅絕。當年數以千計維吾爾人在烏魯木齊上街遊行,其後演變成暴力衝突。官方所那次事件造成接近200人死亡。這宗事件除了導致維吾爾族和漢族的關係進一步惡化,也對中國的治疆政策造成深遠影響。

7月5日, 10名維吾爾人在東京中國駐日本大使館門外請願並高喊口號。參加這次活動的日本維吾爾協會副會長薩吾提·穆罕默德接受美國之音專訪時表示,他們要求中國當局為七五事件承擔責任。

薩吾提說:“要求中國政府承擔烏魯木齊事件的責任;要求中國政府停止維吾爾種族滅絕政策;要求中國政府停止維吾爾強制勞動;要求中國政府停止對維吾爾女性強制絕育手術;抗議中國政府在學校禁止維吾爾語教育的政策。”

七五導火索:韶關玩具廠群毆事件

2009年6月底,廣東韶關一家玩具廠發生漢人與維吾爾族人之間的嚴重鬥毆事件,至少兩名維吾爾族民工死亡。維吾爾人質疑當地警方對事件處理不當,執法不公。

同年7月5日,上千名維吾爾人在新疆烏魯木齊上街抗議,要求當局全面調查韶關事件。但原本和平的集會活動演變成維漢兩個族群間的暴力衝突。事件迅速升級,警方強力鎮壓,控制局勢。根據中國官媒的說法,幾天內,近200人在衝突中喪生,1700多人受傷,並強調死者多為漢人。但海外流亡維吾爾人團體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則表示,七五事件導致數以千計維吾爾抗議人士遭殺害、失蹤或受傷。

當時身在烏魯木齊的薩吾提對事件記憶猶新。他認為,遊行演變成流血衝突與當局武力鎮壓有關,也不排除有執法人員和親北京人士混入示威者行列的可能。

薩吾提說:“當時中國政府不跟學生對話,用武力鎮壓。參加抗議的人也是非常激動。這樣的話,容易形成暴力升級,容易給中國政府鎮壓的藉口。在香港的抗爭(反送中示威)當中,大家可以看到很多操中國口音的人,在地鐵通道等地點進行破壞,施加暴力。(不排除)有部分人不是香港人,是從內地過去的。按照中國政府所發表,七五烏魯木齊事件死了197個人,134個人是漢族人,維吾爾人死了10個人,給人的印象就是,好像是維吾爾人使用暴力殺了很多漢人,這就是烏魯木齊事件的全貌。中國政府發表的197個人(死亡)只是冰山一角。當時的世界維吾爾人大會主席熱比婭曾表示,估計在烏魯木齊有近萬人已不知去向,消失了。熱比婭的說法更接近事實。”

在挪威出席抗議活動的維吾爾活動人士阿不都外力對美國之音表示,他的妻子在七五事件期間遇襲受傷,過程耐人尋味。

阿不都外力說:“到第三天,也就是7月7日那天,我愛人去新疆醫科大學領畢業證去了。在路上,她坐的大巴被所謂的遊行人士包圍著,把大巴擋著,上車用棍棒打人。我愛人頭部受傷昏迷過去了。她說,這是有組織的行動。有人指明方向,有人指揮他們。”

維吾爾人漢人隔閡加深

阿不都外力說,由於中國沒有新聞自由,這場慘劇的真相可能永遠是一個謎。無論維吾爾人還是漢人都為此付出沈重代價。

阿不都外力說:“七五事件導致漢人和維吾爾人之間築起了一道難以越過的牆。為什麼呢?我們(維吾爾人)沒有解釋的權利,沒有解釋的機會。當地的漢人也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他們的理解是,維吾爾族打漢人。究竟發生了什麼,兩個民族都不知道。”

中共則把七五事件定義為境內外勢力精心策劃的“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事後,當局在新疆採取更高壓的治理手段。身在日本的維吾爾族人薩吾提說,習近平成為中國最高領導人後,新疆當局開始對維吾爾人進行全方位管控。

薩吾提說:“2014年習近平自己視察過烏魯木齊一次。他視察完以後,就進行了一些人事調整。譬如把新疆原來的(黨委)書記調走,把陳全國調到新疆。陳全國來了以後,推行了一些當時在西藏的模式:在各個路口設立警務站,搞網絡化管理,用極權方式控制維吾爾人社會。”

2014年,中共召開中央民族工作會議,強調處理民族問題要同時處理“物質”和“精神”問題。此後出現了被外界質疑是“再教育營”的教培中心,強迫維吾爾族人學習漢語,去除宗教信仰,並涉及強迫勞動。再教育營引發巨大爭議,受到多國關注甚至制裁。

薩吾提說:“七五事件之前,維吾爾人和漢人之間也許有不信任吧,但是當面他們是不會說的。七五事件以後,我最切身的感受就是,我工作的單位有很多漢人,也有維吾爾人。那些漢人可以在我們維吾爾人面前說一些民族差別(歧視)的話,都不會有問題,說‘你們維吾爾人野蠻’,‘共產黨對你們這麼好,你們也不領情’之類的。對維吾爾人的差別(歧視)在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

改革開放未能令新疆維吾爾人受惠

維吾爾族是新疆本土居民,名義上實行自治,部分人信仰伊斯蘭教。目前維吾爾族和漢族各佔新疆四成人口。維吾爾族在政治和語言上處於弱勢,在經濟上受到漢族新移民的擠壓。漢族人則不滿當局針對少數民族制定的優惠政策。

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安所副研究員、中亞學會伊斯蘭問題專家侍建宇對美國之音表示,改革開放並沒有令新疆居民平等受惠,反而激化了民族之間的矛盾。

侍建宇說:“(中國)原來的民族政策說,當地要進行民族區域自治。譬如在新疆理應是維吾爾人、哈薩克人在當地進行自治。可是,中共從(上世紀)1950年代到2009年烏魯木齊七五事件爆發為止,基本上沒有真正實行民族區域自治。改革開放三十年對於新疆來講,可能是讓少數人得到好處。大部分在當地的少數民族未必真正享受到經濟的成果,反而讓農村或無法進入城市工作的人變得更窮,造成民族之間的矛盾被激化。”

侍建宇說, 七五事件帶來的後遺症就是,新疆維吾爾族人和漢族人的不信任變得非常明顯。

侍建宇說:“2009年七五事件之前,漢族人跟當地的少數民族,基本上關係已經越來越惡劣,只是七五事件把它放到枱面上。2009年之後,中共把全面監控、全面壓抑的政策做了一些調整。民族之間的攻擊暴力頻發。”

外界抨擊新疆再教育營旨在把穆斯林、維吾爾族的語言、文化、宗教與漢族同化,侍建宇說,除此之外,中共也期望再教育營能帶來經濟效應。

侍建宇說:“希望新疆當地的少數民族能在‘一帶一路’扮演更積極的作用。大家都知道,新疆的維吾爾人、哈薩克人、塔吉克人、吉爾吉斯人,他們跟中亞國家的人民在語言、文化上基本上是一樣的,可能能夠在‘一帶一路’計劃有更積極的角色。2023年11月,中國也公佈了,在新疆成立了自由貿易實驗區。實際上,這比較像加工出口區,讓這些在新疆再教育營受過訓練的人能夠安排到不同地方去工作,其實就是強迫勞動,(當局)希望將來他們把做工、從商的經驗往中亞帶進去。至於習近平很努力把這些人進行社會改造、社會同化,可是能否成功,可能還要更長時間才能作出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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