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公佈的最新研究報告顯示,俄羅斯進口商品的20%以人民幣交易,高於一年前的3%。使用人民幣結算來自第三國的進口的比例從2022年2月戰爭爆發前的僅1%上升至5%。
俄羅斯已成為離岸人民幣第三大清算中心
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報告認為,人民幣被用作一種工具貨幣,俄羅斯現在是離岸人民幣交易的第三大清算中心,僅次於香港和新加坡。
該報告還揭示,俄羅斯以要求貿易夥伴使用人民幣交易來逃避制裁。透過中間國進口產品或透過沒有西方保險的油輪出口石油,是俄羅斯逃避制裁的另一個方法。該報告還披露,當涉及受制裁商品和軍民兩用設備時,人民幣的使用明顯增加。這份報告並指,2022年下半年,俄羅斯進口中國貨物中使用人民幣的結算超過了美元。
報告認為,對俄羅斯的製裁會導致人民幣在國際貿易結算中比例顯著上升,可能導致全球支付系統更加分散。
如何有效制裁俄羅斯? 人民幣對西方形成了新的挑戰。
俄經濟部:俄中貿易75%以人民幣交易
俄羅斯獨立媒體RBC揭露的情況更為詳盡。根據俄羅斯經濟部公佈,俄羅斯與中國以外國家的貿易額中有四分之一以人民幣結算。俄經濟部表示,最重要的友善貨幣是人民幣。根據該部統計,2023年上半年,俄中貿易額的75%以人民幣結算。俄羅斯與中國以外國家貿易中25%以人民幣結算。
俄羅斯把美元、歐元稱為「有毒貨幣」。俄央行稱,俄羅斯7月出口收入中,只有不到28% 是有毒貨幣(2022年1月為87%),而進口收入中「有毒貨幣」則不到31%(2022年1月為67% )。
洪達爾博士:俄羅斯別無選擇
芬蘭Jyväskylä應用科技大學講師、經濟與工商管理學博士沙布‧洪達爾(Shab Hundal)對美國之音記者說,俄羅斯大幅增加使用人民幣逃避國際制裁,這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更是一個地緣政治問題。「每個國家都要生存,而中國和它相鄰,在俄烏戰爭之前二者就是戰略夥伴關係。現在,在它能使用的外幣中,人民幣是最穩定、最強有力的國際貨幣,俄羅斯的決策者別無選擇,當然只能大量使用人民幣。」洪達爾博士認為,由於盧布的高波動性,與俄羅斯貿易的亞洲國家,他們想和俄羅斯做貿易,但又不想使用盧布,於是,人民幣就成了雙方都情願的選擇。
俄羅斯的去美元化,和人民幣武器化
經濟制裁專家、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資深研究員瑪麗亞·沙吉娜博士(Maria Shagina),在她的著作《西方金融戰和俄羅斯去美元化戰略- 對俄製裁將如何重塑國際金融格局》中寫道,俄羅斯從2014年就開始了它的去美元化。透過從其外匯儲備中拋售美元,俄羅斯改變了傳統的貨幣選擇方式。
俄羅斯政府累積了大量外匯和黃金儲備- 近6400億美元,位居世界第五。沙吉娜博士認為, 2014年後,俄國際儲備的貨幣組成發生了巨大變化,俄羅斯中央銀行大幅削減將其美元儲備。2021年,美元外匯存底比例由2014年的43%降至16.4%。俄貨幣儲備中黃金的份額增加了兩倍多,達到價值的20%以上,超過了美元。人民幣的份額從2014年的零躍升至2021年的13%,使俄羅斯成為全球最大的人民幣持有者。
俄羅斯《生意人報》引述俄羅斯「Sinara Bank」銀行零售業務發展總監安娜·沃爾科娃的話報道,到2025年底,人民幣在俄羅斯人外幣儲蓄中的份額將近65%。沃爾科娃說:“預計到2024年底,俄羅斯人的外幣儲蓄中近40%是人民幣。2025年底,約為65%。”
俄羅斯外貿銀行認為,中國貨幣將佔據其客戶外幣儲蓄的四分之一,到2024年底,這一份額將超過45%。
觀察家指出,西方制裁拿美元當武器,而俄羅斯拿人民幣當武器。俄羅斯去美元化的同時,也是人民幣的武器化。
尤哈-馬蒂. 陶裡艾恁(Juha-Matti Tauriainen)是芬蘭Jyväskylä大學經濟學博士,專注於俄羅斯市場研究。他對美國之音說:「現任俄羅斯央行行長納比烏利娜表示,人民幣儲備的可用性對於維持金融穩定至關重要,也就是說,在需要貨幣幹預的情況下。 是的,由於制裁,俄羅斯的對外貿易已經轉向人民幣。 俄羅斯也嘗試過印度盧比,但很快就暫停了這一努力。”
普京助推人民幣國際化
2023年3月,俄羅斯總統普京告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他贊成在俄羅斯與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國家的結算中使用人民幣。今年夏天,外媒報道稱,一些印度和巴基斯坦進口商正在用人民幣購買俄羅斯石油。
根據莫斯科交易所今年2 月的統計數據,人民幣有史以來首次超過美元,成為該交易所月度交易量最大的貨幣。莫斯科交易所2月人民幣交易量超過196億美元,比1月高出三分之一,而美元結算交易量為188億美元。莫斯科交易所2月各類貨幣交易量中,人民幣佔主要貨幣交易總量約40%,美元佔38%。而一年前,美元佔87.6%,人民幣僅佔0.32%。
《金融時報》根據SWIFT系統的數據計算顯示,俄羅斯侵烏戰爭爆發時,人民幣在全球貿易結算中的份額是2%,2023年2月,則上升到了4.5%。同時,美元在世界貿易中的份額下降了2.5%, 由86.8%降至84.3%。
根據中國商務部的數據,2022年中國對外貿易人民幣交易額成長37%,達7.92兆元(1.17兆美元),佔外貿總額的1/6。
中國官方數據顯示,2023年3月份人民幣成為中國跨國交易中使用最廣泛的貨幣,首次超過美元。人民幣在中國外貿結算中的佔比達48.4%,而美元則降至46.7%。人民幣首次成為中國外貿結算第一貨幣。
人民幣國際化是中國一直以來的目標。如今,在俄羅斯「去美元化」的幫助下,再度取得進展。俄羅斯和中國都建立了各自的跨境支付系統,兩國也在推動金磚國家內部支付體系,也就是所謂的「金磚支付」。俄烏戰爭後,俄羅斯更加迫切需要金磚支付體系,甚至在今年8月約翰尼斯堡金磚國家高峰會拿出了「金磚元」的樣板。
金磚國家支付體係如果建成,將會更有利於中國的人民幣國際化和俄羅斯的去美元化,也更有助於俄羅斯逃避國際制裁。
赫爾辛基大學教授,中國研究專家陳玉文(Julie Yu-wen Chen)告訴美國之音,她的俄羅斯學生告訴她,現在俄羅斯有很多中國產品和中國人,兩國關係空前高漲。
陳教授說:「我的理解是,美元的主導地位使國際制裁更加有效,但長遠來看,經濟制裁可能會降低美元作為工具貨幣的吸引力,從而降低其主導地位。這是因為,現在人民幣在中俄貿易中變得越來越重要。對於沒有被經濟制裁但與中國人民銀行持有貨幣互換額度的第三國,例如塔吉克斯坦,使用人民幣與俄羅斯進行貿易的情況也有所增加。”
俄羅斯的侵略戰爭,中國或是唯一受益者
根據中國海關數據,2022年中俄貿易額年增29.3%,達到創紀錄的1,902.7億美元。過去一年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成長12.8%,達到761.2億美元,俄羅斯對中國的出口成長43.4%,達到1141.5億美元。
中俄貿易暴增的趨勢,在2023年更加顯著。根據中國海關7月的數據,今年1-6月,中俄貿易額為1,145.47億美元,年增40.6%。其中,中國對俄出口522.84億美元,成長78.1%;中國自俄進口622.63億美元,成長19.4%。
預計中俄全年貿易額將達2,400億美元,超過俄羅斯對外貿易額的四分之一。在西方戰爭封鎖情況下,中國成為俄羅斯最大物資供應國。中俄貿易的非正常加速暴增,使西方對俄羅斯的製裁大打折扣,俄亟需的軍民兩用物資,例如汽車、配件,電子產品和元件等,都可從中國取得。分析家認為,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戰爭,唯一的受益者或許不會是俄羅斯,而是中國。
那麼國際社會如何阻止俄羅斯用人民幣逃避制裁呢?
沙布·洪達爾博士認為,西方不可能將中國踢出SWIFT,那樣無異於自傷。「這取決於政治方程式,有很多政治方程式,一個是俄羅斯和中國之間,另一個是中國和美國之間,中國和歐盟之間,然後是歐盟和美國之間,」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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