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大選今天(11月5日星期二)正式登場,由於兩位主要候選人:民主黨的賀錦麗和共和黨的特朗普,對外交政策上有許多不同的看法,因此外界多半認為,美國外交政策是否將發生重大轉變,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是哈里斯、還是特朗普獲勝。日本專家指出,東京政府正試圖做好準備,希望選後不要改變美日之間的同盟關係。
外交政策的差異
日本經濟新聞說,日本首相石破茂正在考慮提前訪問美國,在美國新總統一月就職前,直接與新總統接觸。對此,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特任研究員林泉忠向美國之音表示,他相信日本整體,無論是國會、外務省、還是商界,都希望賀錦麗可以當選,並繼續延續拜登的路線,因為這樣「日本會比較安心」。
不過林泉忠研判,雖然日本政界和外務省,不一定樂見特朗普上台,但特朗普已經不是第一次執政,各方都已有一定的經驗和了解,雖然日本政府還是可能陷入“疲於奔命」的情況,但他們已經非常熟悉。此外,大家對美日同盟並不太擔憂。
林泉忠也舉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過去曾多次與特朗普會晤的經驗,認為安倍已看破特朗普是「交易型」的外交思維,且特朗普相當重視領袖之間的個人關係,他認為日本過去在這方面相當成功。
美國哈佛大學美日關係韋瑟黑德計畫(The Weatherhead Program on US-Japan Relations)訪問學者中野晃一向美國之音表示,日本政府中的保守派似乎有一定程度的信心,認為他們已準備好因應特朗普重新執政可能帶來的變化,「這是基於他們在已故的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執政期間的經驗,並認為可以跟特朗普把兩國雙邊關係處理得相當好」。
但中野晃一也指出,日本政府似乎沒有意識到,日本政府如今的處境比起特朗普的第一任期更加脆弱。而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可能會比特朗普一世更難預測和錯亂。他警告,若特朗普當選並發起貿易戰,這對世界經濟、包括日本經濟的影響,「可能是毀滅性的」。
而另一方面,若是賀錦麗當選的話,中野晃一則認為,未來四年賀錦麗可能不會大幅偏離現任的外交政策。然而,賀錦麗似乎只有相當有限的外交政策經驗,「事實上,無論是作為個人和政治領袖,她與保守的日本男性政治人物和商人間,並沒有什麼共同點」。
因此,中野晃一研判,如果賀錦麗當選,在美日兩國最高領導人之間建立親切的雙邊關係,可能會帶來一些挑戰。而且,「這可能是日本保守派似乎總體上,更喜歡特朗普的原因」。
日本政局是否影響美中日關係?
同時,由於兩位總統候選人對中國的政策也存在差異,因此外界也關注日本未來應該如何應對美國新總統當選下的美、中、日三邊關係。對此,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法學部教授森聰向美國之音表示,無論誰將成為下一屆總統,日本都將盡最大努力維持和改善與美國的重要關係。
森聰指出,兩位候選人都沒有製定任何具體的對日政策議程,「所以我們得看看下一任總統上任後的首次正式峰會上,會發生什麼事」。因為日本政府目前正在尋求與美國新當選的總統接觸,「這顯示石破先生渴望與下一任美國總統建立牢固的個人關係」。
然而,由於近期日本大選的結果,使長期執政的自民黨席位未能過半,也引發政局不穩疑慮。對此,森聰認為,石破茂在日本國內的政治地位確實不強,「這意味著他可能需要關注黨內治理,以及包括經濟和金融政策在內的國內問題,以獲得公眾對其內閣的支持」。但同時,這意味著他不太可能大幅背離他在10月4日國會演講中,所概述的外交和國防政策。
森聰解釋,石破茂的國會演講,基本上遵循了前任首相岸田文雄的政策路線,以及2022年12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和《國防戰略》中概述的政策路線。因此森聰認為,如果是賀錦麗當選,美國可能會推動其安全網路,以維持和加強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但特朗普當選,則會將把美國的條約盟友,都視為「反華聯盟」的一部分,以製衡中國日益增長的軍事實力。
但中野晃一則指出,日本政局若是長期不穩定,對美日關係的影響可能會是「無法避免的」。他認為,支持另一位自民總裁候選人高市早苗的右翼勢力仍然憤怒,並打算在適當的時候將石破茂趕下台,」這一點令人擔憂」。此外,由於這次選舉中,自民黨即使加上公明黨,也沒有獲得多數席位,這意味著,他們將很難找到財政資源,來為承諾的國防開支成長提供資金。
日本表明願意推動日中關係
不過,日本政府近期也向中國表達願意持續推動雙邊關係發展的意願。日本共同社報導,日本國家安全保障局長秋葉剛男,11月4日在北京與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舉行了會談。這也顯示,無論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為何,日本仍有與中國改善關係的意願。
報導稱,秋葉剛男在會談後表示,此次會議確認了兩國在推進擴大共同利益的「戰略互惠關係」這一大方向上有著共識,並協調在本月將於南美洲召開的國際會議期間,舉行日中首腦會談的事宜,秋葉剛男也和王毅就雙邊重要課題與合作進行了磋商。
而在中日兩國高官會晤後,日本工商團體「經濟同友會」代表團也出訪北京,並與中國國家副主席韓正舉行了會談。
“經濟同友會”代表團代表團團長新浪剛史透露,日方代表團提出“希望創造讓日本人容易赴華的環境”,還希望中方恢復對日本人短期免籤的措施、以及為2025年「大阪・關西世博會」提供協助。而韓正則在會談時表示,中日兩國關係處於關鍵時期,呼籲「經濟同友會」進一步發揮作為經貿領域橋樑的作用。韓正也稱中國願意為世博會提供協助。
對此,中野晃一解讀,自民黨中最親台、反華的陣營,因高市早苗在總裁選舉中落敗、以及相關議員在大選中慘敗而被邊緣化。因此,儘管他本身就是一名安保議題上的鷹派,但石破茂卻不那麼盲目反華和親台。不過,他也表明,目前尚不清楚川普、或哈里斯當選,是否會在現實中與中國更加對抗。
中野晃一分析,如果中國同意在貿易和關稅問題上做出重大讓步,特朗普很可能與中國達成某種協議,「在這種情況下,日本將在沒有美國支持的情況下,突然暴露對中國採取如此對抗立場的風險」。而如果賀錦麗當選,她很可能繼續與拜登一樣,但如果賀錦麗被擊敗並且反華言論平息,賀錦麗也許能夠逐漸緩和中美局勢,而日本也將不得不適應這一點。
但林泉忠認為,即使是特朗普上台,並出現類似2016年所謂「美中蜜月期」的情況,日本對於中國的政策,應該也不會做很大的改變,因為在日中之間在很大的矛盾都還沒化解的情況下,日本對中國的政策,不會因為美國總統的選舉誰贏誰輸,就會出現一個很大的改變。
林泉忠解釋,日中之間的一個問題是,日中的經濟關係不再像過去那麼重要。因為過去在日中關係不好時,日本的財經界會對日本政府施壓,希望日本政府改善中日關係,但在疫情之後,這樣的聲音就沒有再出現。
林泉忠認為,目前中日關係的整個外圍大環境並沒有改變,「因為美中關係的對立,現在還在持續」。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美國的亞洲盟友也很難有與美國截然不同的對華政策。
因此他研判,石破茂只是希望維持一個基本的日中關係和對話,「用中方的說法就是'鬥而不破'。但我並不認為在短期內,因為石破茂上台,可能跟過去的兩任首相有所不同,會積極去改善中日關係」。
日本將怎麼處理台海問題
而在台海問題上,森聰指出,日方將持續關注台海和平穩定。無論誰成為下一任美國總統,美國政府也都希望阻止中國入侵台灣。而美國是否會保衛台灣,將取決於各種情況,「但無論下一任美國總統是誰,各種增強威懾和反應能力的努力都可能會繼續下去」。
中野晃一說,美國大選結束後,台灣總統賴清德會做什麼也很關鍵,“他最近玩火的次數太多了,如果是賀錦麗而不是特朗普(當選),美方可能會不太高興” 。但另一方面,如果是特朗普當選,他可能會尋求利用台灣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試圖讓中國讓步。
林泉忠則認為,美國選舉對美台關係的影響,日本還是會關心,但大的方向應該不會改變。如果要說有不同之處,就是“當特朗普上台時,日方會擔心,美國是不是已不想再做台灣的後盾。那麼一來的話,這樣台灣還保的下去嗎?”
他解釋,因為日本大體上輿論都認為,台灣如果沒有美國支持,是難以自保的,「我相信,日本也會向美國要求(去保衛台灣),因為台灣一旦失去,也會影響第一島鏈”,這樣的話,才會讓日本更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