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美國政府對中國採取一系列更嚴厲的投資和技術出口管制之際,批評人士說,蘋果公司與中國芯片製造商長江存儲的訂購合作計劃將擾亂芯片市場格局,增加iPhone手機等電子設備的安全隱憂,是“對美國的背叛”。
旨在振興美國國內半導體芯片研發和製造的《芯片與科學法》的通過和簽署預計將鼓勵更多半導體企業在美國建廠。拜登總統簽署這項法案的同一天,美光科技(Micron)宣布計劃在十年之內投資400億美元,分多階段在美國建設“領先的內存製造業務”,預計將創造多達4萬個新的就業機會。
但像美光這樣的半導體公司的存儲芯片業務將面臨中國長江存儲的挑戰。分析指出,蘋果公司在其中扮演了提升中國公司地位的作用。
韓國媒體BusinessKorea本月報道,蘋果已將中國的長江存儲納入iPhone 14的NAND閃存供應商名單。而早在今年三月,兩者的合作可能就已見諸媒體。科技新聞網站LightReading當時報道說,瑞士信貸集團的一份報告披露,蘋果公司正在評估將長江存儲的芯片產品用於iPhone製造。
美國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瑪莎·布萊克本(Sen. Marsha Blackburn, R-TN)的前幕僚長、美國律師查爾斯·弗林特(Charles Flint)將蘋果公司的這一做法形容為一種“背叛”(betrayal)。
弗林特對美國之音說:“它削弱了我們現在正在努力做的事,因為我們剛剛通過了芯片法案,投入了527億美元的資金。”
弗林特目前主管一家關注科技、電信與地緣政治的諮詢公司。他說:“蘋果公司實際上是在資助他們(中國)對抗美國的努力。我很不願意這樣形容,但這是一種背叛。”他說:“美國在這個市場的競爭力是美國政府目前的主要戰略目標。蘋果正在削弱我們的努力。”
被指與解放軍合作 長江存儲可能威脅供應鏈安全
NAND閃存是一種常用的低容量存儲設備,特點之一是在設備斷電時也能保存數據。蘋果公司目前的NAND閃存供應主要來自韓國三星電子、SK海力士和日本鎧俠公司。
“中國技術威脅”(China Tech Threat)網站共同創辦人、丹麥電信行業諮詢公司Strand Consult高級副總裁羅斯林·萊頓(Roslyn Layton)說,存儲芯片功能重要,因此有必要保障供應鏈中的經濟安全。
“這裡有一個經濟安全問題,我們希望確保我們的那些非常敏感的高科技供應商,如果他們不是美國的,至少也要是韓國、荷蘭或日本等對我們友好的國家。”萊頓說。
她對美國之音說:“這正是我們拒絕華為的原因。我們不想在美國使用華為網絡,因為中國政府可以啟動的後門渠道和入侵途徑。”
公開資料顯示,長江存儲成立於2016年7月,由紫光集團、中國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湖北省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湖北科投在武漢新芯的基礎上組建成立。據統計,長江存儲總投資約1600億元(231億美元)。
據日經新聞報道,據行業分析估計,長江存儲去年佔據了近5%的全球市場份額,成為世界第六大NAND閃存製造商,排名在三星、SK海力士、鎧俠、西部數字和美光之後。
研究中國軍事和情報的美國軍事專家毛文傑(James Mulvenon)2020年發表的一份報告說,長江存儲與中國軍隊關係緊密。報告說,長江存儲的一些企業高管和董事會成員也為解放軍的現代化努力服務。
長江存儲低價競爭 蘋果中了中共圈套?
專家說,在供應商中挑起價格戰爭奪,是蘋果公司的一貫做法,但這一策略缺正中中共下懷,讓以不正當競爭起家的中國企業成為戰局中的贏家。
萊頓說,以補貼進行低價策略,長江存儲削弱了民主國家的內存芯片供應商的市場影響力。
她說:“它(蘋果)現在從鎧俠、西部數據以及韓國的SK 海力士購買芯片,如果與長江存儲達成協議,它可以降低存儲芯片的價格。在過去10年中,內存市場實際上是穩定的。現在長江存儲一來,就可以擾亂市場,因為他們可以以更低的成本定價,因為他們得到了中國政府的補貼。所以他們可以通過非法的方式達到第一名的位置。”
弗林特說,這一局面正中中共下懷。他說:“蘋果公司正在做共產黨希望美國公司做的事情。他們上鉤了。”
美國政府此前對中國的芯片產業進行了一系列出口管制措施,但主要集中在高端的邏輯芯片領域,這類芯片被用於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等前沿技術。最近有跡象顯示,拜登政府正在考慮限制向中國存儲芯片製造廠商出口芯片製造設備。
美國泛林集團(LAM Research)和應用材料公司是美國的主要芯片生產工具供應商,出口中國業務可能因此受到影響。
美國政府如何反制
獨立網絡安全研究員扎克·愛德華茲(Zach Edwards)說,蘋果公司目前並沒有直接違反任何美國法律。他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對美國之音說:“但也很明顯,國會在支持和監管半導體行業方面做得很差,直到幾週前,500億美元的《芯片法案》最終獲得通過——這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關鍵一步。”
AEI高級研究員科隆·科欽(Klon Kitchen)在一篇文章中列舉了美國政府可以針對蘋果與長江存儲可能合作協議的反制措施。他在文章中說,首先可以將長江存儲添加到美國實體清單中,通過總統13873號行政命令,限制進口載有長江存儲芯片的蘋果產品,或者通過為此制定“外國直接產品規則”,完全禁止蘋果從長江存儲獲取芯片。
他說,鑑於長江存儲與中國政府和中國軍隊的直接聯繫、涉嫌違反對華為芯片銷售的制裁,以及一系列反競爭商業行為,足以證明這些行動的合理性。
蘋果公司與長江存儲的合作關係受到了包括美國國會議員在內的更多審視。共和黨籍國會參議員馬可·魯比奧(Sen. Marco Rubio, R-FL)日前對媒體表示:“如果它(蘋果公司)繼續這樣進行下去,它將受到聯邦政府前所未有的審查。”
蘋果公司一直強調其產品對用戶隱私的保護優越性。批評人士說,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必須親自到國會作證,說明為何與中國關係愈加緊密。
萊頓說:“因為蘋果告訴我們,他們的安全和隱私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他們與中國政府如此契合,如果他們的服務器在中國,他們的政策由中國決定,他們在中國生產產品,我們怎麼可能相信我們獲得隱私和安全的說法?這是胡說八道。”
“從消費者問題和消費者保護問題來說,這本質上是虛假廣告。”她說。
(美國之音記者楊琳對本報導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