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1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被問及彭博新聞社(Bloomberg News)的一篇報導。報導中說,中國在斯普拉特利群島(Spratly Islands,中國稱南沙群島)幾處無人佔領的島礁上開展填海造島工作。
儘管中國長期以來在南中國海爭議海域的填海造島活動已非新聞,但彭博社報導強調,中國最新被指所進行的活動是“一個國家在尚未被其佔領的領土上這樣做的第一個已知例子”。
2002年,中國和東南亞國家聯盟(ASEAN,簡稱“東盟”)簽署了不具法律約束力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其中一項條款呼籲簽字“各方承諾保持自我克制,不採取使爭議複雜化、擴大化和影響和平與穩定的行動,包括不在現無人居住的島、礁、灘、沙或其它自然構造上採取居住的行動…”
菲律賓外交部對彭博社的報導表示“嚴重關切”,表示“此類活動違反了《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當中中國有關自我克制的承諾。”
毛寧在回應中稱彭博社的報導“純屬無中生有”。
“不對南沙無人島礁採取行動是中國和東盟國家在《南海各方行為宣言》中達成的莊嚴共識,中方始終予以嚴格恪守。”
據《馬尼拉時報》(Manila Times)報導,中國駐馬尼拉大使館稱此報導為“假新聞”。
彭博社在報導中援引了西方官員的話,並附以這些官員提供的衛星圖像。這些圖像看上去顯示了中國近些年中在斯普拉特利群島某些無人島礁上的填海活動。菲律賓外交部表示,他們已要求相關機構對該報導中的說法進行“核實和驗證”。
彭博社援引西方官員 - 他們因討論敏感信息而要求匿名 - 的話報導說,“過去10年,北京當局控制下事實上被用作海上民兵的漁船隊在斯普拉特利群島的四處無人居住的地形上進行了建設活動”,包括Eldad Reef(中國稱安達礁)、Lankiam Cay(中國稱楊信沙洲)、Whitsun Reef(中國稱牛軛礁)和Sandy Cay(中國稱鐵線礁)。
“近年來,該地區的一些沙洲和其他地形的面積擴大了10倍以上,”報導中說。
2014年的一張衛星照片顯示了這些西方官員所說的“一艘中國海船正為一台在斯普拉特利群島北部Eldad Reef填海造地工程中使用的兩棲液壓挖掘機卸貨”。
同一張衛星照片也曾出現在《菲律賓每日問詢報》(Philippine Daily Inquirer )2014年的一篇新聞報導中。當時的報導稱,菲律賓軍方在2014年2月份拍攝了“中國在馬爾瓦礁(菲律賓對Eldad Reef、也就是中國所說的安達礁的稱法)正進行填海活動的照片,照片顯示,一艘中國船隻上安裝著一台反鏟式挖掘機;科學家們說,這艘船可能是用來裝載填海物和收穫巨蚌的”。
在今年11月4日拍攝的另一張Eldad Reef的衛星照片中,可以看到一片藍色海水中有一小片呈棕色的陸地。彭博社援引西方官員的話說,“在過去的一年裡,新的陸地構造已出現在水面之上”,而且“圖像顯示其中一處出現一個大洞、瓦礫堆和挖掘機履帶印,這一處原先在漲潮時只有部分露出水面。”
這些官員告訴彭博社,“在Lankiam Cay——菲律賓稱帕納塔島——也有類似的活動;在去年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那裡的一處地形被新的圍牆加固了。”
彭博社還展示了看上去是顯示2009至2021年間“Sandy Cay上的分層地貌”物理變化的一組衛星照片。
在由四張衛星照片組成的組圖中,同一處自然地貌在2009年6月19日的衛星照片中顯示是一個小圓形,在2014年10月1日的衛星照片中顯示被淹沒在海水中。在2017年3月22日的衛星照片中,它成了一個面積更大的分層地貌。在2021年2月16日的衛星照片中,這一分層地貌的面積進一步擴大。
美國國家安全類新聞網站國防新聞(Defense News)的亞洲板塊記者楊啟銘(Mike Yeo)使用谷歌地球(Google Earth)軟件查閱了彭博社報導中提到的幾處方位。他在推特(Twitter)上說,搜索結果“似乎確實顯示出彭博社提到的幾處地點出現了小規模填海的跡象。”
他展示了兩張顯示Sandy Cay——也就是中國所稱的鐵線礁——的谷歌地球衛星圖像截圖,以顯示“2018年至2021年間小規模填海造地的跡象”。 (他通過十進制經緯度11.074551和114.257893定位該處。)
楊啟銘的上述說法是在回應“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劃”(South China Sea Probing Initiative,SCSPI)的一則推文。SCSPI是一家設於北京大學海洋研究所內的智庫。
SCSPI發推文稱彭博社的報導是“100%的假新聞”。12月20日,彭博社報導發表後不久,該智庫在推特上用英文寫道:
“首先,(報導中)提到的四處地形中,Lankiam Cay、Eldad Reef和Whitsun Reef的沙洲和地形構造每年都會發生自然變化。第二,佔領Sandy Cay的是越南,責怪中國何其可笑!”
作為對SCSPI第二點說法的回應,楊啟銘在推特上表示,這家智庫“似乎把越南佔領的Sand Cay(中國稱敦謙沙洲)和無人居住的Sandy Cay(中國稱鐵線礁)搞混了”,這兩者的英語名稱差了一個字母“y”,彼此相距約80公里:
“彭博社報導所指的是位於經緯度11.074551和114.257893的Sandy Cay(見本推文所附圖片),(此處的衛星照片)顯示了2018年至2021年間小規模填海的跡象。”
“越南佔據的Sand Cay位於經緯度10.374840和114.48051處,在(Sandy Cay)東南部約80公里開外。”
其他的媒體記者和亞洲事務專家也評論表示,越南佔領的“Sand Cay”、不是“Sandy Cay”。
南中國海是世界上交通最繁忙的重要航道之一,也是世界上領土爭議最激烈的地區之一。北京和包括菲律賓、越南、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台灣和文萊在內的其他六方政府都不同程度地聲稱對該地區的岩石、珊瑚礁和其他地貌擁有主權。
中國在南中國海的領土主張胃口最大。北京以所謂的“九段線”為依據,宣稱“南沙群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及“中國對南沙群島及其附近海域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根據美國國務院的說法,九段線包圍了南中國海大約62%的海域(該估值是基於將台灣海峽、北部灣——也曾稱東京灣——和納土納海也包含在內的南中國海地理界限)。
儘管位於荷蘭海牙的常設仲裁庭在2016年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裁定中國的九段線“沒有法律依據”。但中國宣稱該裁決“無效”,並一如既往向爭議的島礁派遣船隻。
長期以來,中國在南中國海無視國際海洋法,並通過恐嚇霸凌手段破壞其他聲索國權利主張的眾多事件已被廣泛報導。
隨著中國在該地區快速擴張,並派遣越來越多的海軍和海警艦船在該地區行使北京的權利主張,該地區日益成為鄰國之間的導火索。美國之音“揭謊頻道”此前已多次深入報導過中國無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並扭曲該地區史實的事例。
12月14日,馬尼拉對有關幾十艘中國船隻雲集在易洛魁礁(Iroquois Reef,中國稱鱟藤礁)和薩比納淺灘(Sabina Shoal,中國稱仙賓礁)附近的報導表示“嚴重關切”。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這兩處都位於菲律賓的專屬經濟區內。但中國也聲稱對這兩個地方擁有主權。
2013年,菲律賓就中國在南中國海的行為向海牙的常設仲裁庭提起訴訟。根據美國國會下屬的無黨派研究機構國會研究服務處(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的一份報告,2016年下達的仲裁結果除了宣佈中國九段線無法律依據之外,仲裁庭還裁定“斯普拉特利群島的任何地貌都無權擁有超過12海裡的領海;中國在斯普拉特利群島佔據的三處地貌不產生對附近海域的權利主張;中國干擾菲律賓船隻,破壞海洋環境,並在菲律賓專屬經濟區的地形上進行填海工程,侵犯了菲律賓的主權。”
根據路透社(Reuters)11月21日的一則報導,菲律賓一名軍事指揮官報告說,一艘中國海警船“強行取回”了一枚漂浮在海上的火箭碎片。事發時,火箭碎片正被菲律賓的橡皮艇拖走。這位指揮官說,中國海警船通過切斷連接該漂浮物和菲律賓橡皮艇的繩索取回了火箭碎片。
北京否認中國海警船“強行”取回該物體,並稱是雙方在現場進行友好談判後,菲律賓把漂浮物交還給中方。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內德·普賴斯(Ned Price)在12月19日的一份聲明中表示,對據報導的中國船隻在爭議水道中數目“不斷升級”以及涉及一塊漂浮的火箭碎片的事件表示關切。
他說,中國在該地區的行為“反映了對其他南中國海聲索國和在該地區合法運作的國家的持續無視”。
“美國與我們的盟友菲律賓站在一起,維護國際法保障的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和南中國海的航行自由。”
中國駐馬尼拉大使館就上述聲明指責美方“對中國無端指責”,並“敦促美方停止利用南海問題挑事生非,挑撥中菲關係,破壞南海穩定”。
彭博社的報導發表後,路透社在12月22日報導說,菲律賓國防部在爭議海域監測到“中國的活動”後已下令加強其在南中國海的軍事存在。菲國防部並未具體說明其所指的“中國的活動”是什麼。
(同時請參閱美國之音《揭謊頻道》本篇文章的英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