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星期以來,中國至少發生了三宗針對公眾的攻擊事件,導致了至少43人死亡,超過60人受傷。事件發生後,官方無一例外地嚴格審查了和襲擊有關的討論,僅允許民眾透過“藍底白字”的警方通報了解情況,這引起了社群媒體用戶的不滿。
“獻忠”式攻擊事件不斷發生
當地時間11月11日晚,廣東省珠海市一名62歲的男子開車衝撞了在體育中心鍛煉的市民,致死35人,致傷43人。 11月16日,一人在江蘇省無錫市的一所學校內持刀捅人,造成8人死亡,17人受傷。星期二(11月19日),湖南省常德市的一所小學外也發生了一起汽車衝撞事件,受傷人數不明。
根據警方的說法,三宗事件中有至少兩宗事件的嫌疑犯是出於報復心理犯案。珠海嫌犯的犯案動機是不滿離婚後的財產分割結果。無錫的嫌犯則是“因考試不及格未拿到畢業證書以及對實習報酬不滿遂回校發洩行兇”。
在中文網絡上,這類報復社會性質的攻擊事件稱為“獻忠”事件。 “獻忠”指的是張獻忠,他是明朝末年盤踞於四川地區的一位農民起義領袖。有史料記載稱,張獻忠在意識到自己即將敗於清兵後,開始殺戮自己的妻妾和孩子。
20世紀的中國作家魯迅曾寫道:“他(張獻忠)分明感到天下已沒有自己的東西,現在是在毀壞別人的東西了”。
谷歌的公開數據顯示,11月11日珠海的襲擊事件發生後,對關鍵字“獻忠”的搜尋次數在過去幾天逐漸上升。
在論壇網站Reddit上專門討論中國相關事務的中文板塊“流浪防區”裡,過去一個星期裡發生的多起攻擊事件也成了用戶爭論的焦點。他們在是否該譴責這些攻擊者上無法達成一致。
“我們必須對這些殘暴行為給予足夠的譴責,同時我們也必須承認這些暴力行為是對社會不公的回應。問題的根源正是在於這個社會里法律的不彰和正義的缺失。”一位用戶發帖寫道。
另一位用戶則認為這樣的譴責並沒有意義:“譴責綿軟無力,暴政無孔不入。在你的譴責到來之前,殘酷的現實已經摧毀了獻忠者的理智。”
據中國傳媒報導,過去六個月,類似的公共攻擊事件至少發生11宗,事發地遍及全國,包括北京、上海、廣東、江蘇、吉林、湖南等。受害和受傷者不只有中國人,還有日本籍和美國籍的個人。
根據經常收集並發表中國媒體未報道的公眾事件的X帳號“李老師不是你老師”,過去一年裡,中國發生了接近100起公眾襲擊事件。美國之音無法獨立核實“李老師不是你老師”所列舉的所有事件。
“藍底白字”的官方通報無法安撫網友不滿
在中國的網路上,和過去10天三宗攻擊事件有關的討論遭到了嚴格的審查。
以微博為例,在這個以公共討論為核心的社媒平台上,多個和這三宗襲擊事件有關的熱搜話題遭到了封殺。
根據美國之音的測試,這些主題包括“珠海一男子駕車撞人致35死”、“無錫持刀傷人案致8死17傷”、“湖南一小學門口車輛撞人多名學生受傷”等等。這些主題的搜尋結果均顯示“抱歉,未找到相關結果”或“抱歉,該主題內容未予顯示”。
而能夠顯示的的搜尋結果則是來自官方的通報,以及官方對網上一些不實傳聞的否認,這些傳聞包括稱無錫的兇嫌不止一人,共犯逃到了臨近城市南京等。
中國的媒體並沒有對這三宗事件進行跟進報導。來自官方“藍底白字”的通報成了公眾了解事件進展和細節的唯一來源。但這些通報的內容有時也模糊不清。例如常德市警方的通報並未透露受傷人數。
過去幾年來,調查新聞在中國受到的官方的打壓不斷加劇,處境愈發艱難。在許多公共事件上,官方通報變成了最權威的但也常常是唯一的資訊來源。有些人認為這體現了官方對輿論的一種壟斷。
“藍底白字的真意就是你能怎樣?你想怎樣?你敢怎樣?”一位微博用戶諷刺地寫道。
中國媒體人彭遠文今年1月曾在一篇文章裡將官方對公共事件的資訊壟斷稱為“通報時代”。他表示,大量民眾如今在得知某個事件發生後,會自覺地等待官方的說法。
“在相當一部份受眾眼裡,‘通報’即為事實,” 他寫道,“所謂‘通報時代’,就是一個公權大幅擴張,媒體同步萎縮的過程。”
最近的這三宗襲擊不僅沒有受到中國媒體的獨立報道,一些來自外國媒體的報導也遭到了阻礙。
路透社和法新社的報導均稱,自己的記者在珠海報導前來事發地點悼念的民眾時,遭到了現場安保人員的阻攔。
英國廣播公司(BBC)記者麥笛文(Stephen McDonell)也受到了阻撓。在一段BBC發佈的片段裡,麥笛文在對著鏡頭講話時,一名中國男子對麥笛文進行了騷擾,阻礙他的錄製,並稱要報警。
在麥笛文詢問了該男子的身份後,該男子嚴肅地表示:“我是中國人”。
過去幾天裡,官方嚴格管控敘事的現象遭到了不少人的批評。
“社會的穩定、人心的平靜從容,從來不是靠製造資訊真空可以實現的。”前《新京報》、《南方周末》記者褚朝新在一篇微信文章中寫道。
“我呼籲一邊敦促有關部門迅速查明真相、及時發布訊息,一方面讓媒體深入採訪、真實報道,讓緊繃的人群放鬆下來,讓高壓的氛圍輕鬆下來,讓越來越多人通過更多的資訊獲取慢慢找回安全感。”
這篇文章已經被微信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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