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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擬立法禁假消息 觀察人士指恐藉機擴大言論管控


烏克蘭當局2022年3月14日公佈的照片顯示首都基輔一處居民區被俄軍擊中後一名居民逃生的情景。
烏克蘭當局2022年3月14日公佈的照片顯示首都基輔一處居民區被俄軍擊中後一名居民逃生的情景。
中國擬立法禁假消息 觀察人士指恐藉機擴大言論管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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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中國政協委員於兩會期間稱,網路假訊息有損中國的國家利益,呼籲立法嚴禁。不過,諷刺的是,中國官媒在俄烏戰爭期間頻遭外界指控發布假新聞,甚至對台灣發動認知作戰。美國智庫的調查也顯示,中國極可能是新冠疫情爆發以來全球最大的假消息來源國。對此,觀察人士分析,中國藉立法之名嚴禁假新聞,真實目的恐怕是要進一步限制國內的言論自由,並持續對外開展資訊戰。

據北京大學新聞網周日(3月6日)報導,中國全國政協常委賈慶國表示,希望中國政府透過立法等措施,打擊“網路上編造和散佈虛假信息行為力度”。報導引述人在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任教的賈慶國稱,網路虛假訊息氾濫對國家、社會、企業及個人利益“構成嚴重的衝擊”,必須高度重視。

賈慶國因此提出,全國人大應明文禁止網路虛假訊息,並對此類違法行徑嚴懲不貸,而各大網站應對前50大新聞和時事評論的作者實施實名制等六大建議,以遏止假消息氾濫。

對於賈慶國的倡議,位於台北的政治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助理教授黃兆年表示,即便中共通過假新聞法,恐怕也是假借限制謠言傳播之名,行壓制公民社會及網路媒體發言空間之實。

黃兆年告訴美國之音:“不管是威權國家還是民主國家去推(假新聞法),它都會有限制言論自由的疑慮。可是威權國家做這件事情,更會被認為是政府要去增加權力,壓制反對的聲音。(中國)透過‘假新聞’的管制,讓反對跟多元聲音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政協委員拋風向球 學者:備妥草案待通過

台灣金門大學國際暨大陸事務學系副教授盧政鋒也持類似的看法。他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徐州八孩案” 自1月底爆發以來,諸多不利中共統治的訊息在網路傳開,恐引發民眾對中共施政的更多不滿,這絕非即將召開20大的北京當局所樂見的,因此,中共為了維穩,就必須出台新的法律鞏固領導威權。

“徐州八孩案”是指一名居住在中國江蘇省徐州市豐縣的婦女,長期遭鐵鍊拴著脖子並關在狹窄房屋的不人道事件,事件經影片揭露後,引發網路海嘯。該婦女疑似精神異常,且被當成生育工具,與其丈夫一共生了八個孩子,引發外界關注中國長期存在的拐賣婦女問題。

盧政鋒說:“對習近平跟(俄國總統)普丁(普京)而言,極權政權運用這種打假訊息的立法,來打擊異議分子,基本上都會引起大家的關注。(假新聞法)用意就是在加強中國共產黨對社會的監控,(讓)大家能夠鞏固黨的中央,鞏固國家的領導中心。”

早在賈慶國提案前,俄羅斯已於3月4日通過“假新聞法”,規定若蓄意散播有關俄軍武裝部隊的“虛假消息”,或是任何媒體報導引用俄羅斯國防部以外所提供有關俄烏戰事的傷亡數據,將視同觸法,最高可判處15年徒刑或150萬盧布(約12,780美元) 的罰款。為了因應俄羅斯新法,中國短影音平台抖音國際版TikTok表示,已暫停其在俄羅斯的上載新內容和直播服務。

台灣金門大學國際暨大陸事務學系副教授盧政鋒還推測,依照中共於2020年迅速通過港版國安法的經驗來看,假新聞法草案大概已擬定,若各界對賈慶國的提案未出現太大的反彈聲浪,法案可能很快就會拍板通過。

盧政鋒說:“中國很有可能已有草案,中國法學界說不定討論(假新聞法)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他們會拋出這個風向,應該就是有準備了,那是不是要讓這個法律案通過、執行?它(中共)可能還希望得到一些民意的回應後,再來做最後的判斷。如果習近平真的在20大後連任,可能有更新一波的社會淨化或是政治打壓。”

蓄意引燃反美情緒 中媒成散播俄軍假消息幫兇

雖然政協賈慶國稱,中國政府有關部門近年已採取措施限制假訊息傳播。但根據相關調查爬梳俄烏戰爭的相關中文報導後卻發現,中國官媒才是散播假消息的幫兇之一。

中國官媒中國新聞網和央視新聞2月26日引述俄羅斯官員消息,指稱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已經逃離烏國首都基輔;另外,中共黨報人民日報旗下的環球時報也於俄烏開戰當天(2月24日)在微博上引述俄媒消息,聲稱“大批烏軍士兵已經交出了武器”。

儘管澤倫斯基本人隨後在社交媒體上闢謠,澄清並未“逃跑”,烏克蘭多名士兵棄械的消息也被證實有誤,然而截至3月10日,中國新聞網、央視新聞及環球時報不但未撤下相關報導或更正,反而放任這些虛假訊息持續被中國各大網站轉傳,取得數以億計的瀏覽次數及至少上千次的轉貼分享。

美國監測新聞可信度的“新聞守門人”(NewsGuard) 3月7日報導,俄羅斯不僅軍事入侵烏克蘭,還在全球製造及傳播虛假新聞,大打“數字戰(digital war)”。根據紐約時報追踪,中國官媒更“全盤接受俄羅斯有關侵烏戰爭的宣傳和謊言”,打造讓大多數中國網民“都難以逃脫的虛假信息網”。

對此,台灣政治大學的黃兆年表示,儘管在俄烏衝突上,北京政治立場表面上傾向中立,但從中媒對俄烏戰事的相關報導就可看出,中國企圖藉此衝突實現其國家利益及戰略目的。

黃兆年告訴美國之音:“它(中國)在資訊操作上會不會幫俄羅斯,我覺得有待觀察。可是至少中共政權對於自身的利益,是希望資訊的操作可以達到一些戰略的目標。”

紐約時報分析,中國官媒意圖借俄烏戰傳達的訊息是:俄羅斯是因為反西方、反北約擴張及反納粹才採取軍事行動,應被視為正當且受歡迎的行為。

中國恐為最大假消息來源國 台灣深受其害

黃兆年表示,雖然北京不見得刻意協助俄羅斯做政治宣傳,但藉俄烏衝突趁機對台灣發動認知戰,則是有跡可循。

他說:“(中國)想要藉由這次烏俄戰爭的資訊操作,對台灣進行一定程度的認知作戰。它想要傳遞的訊息就是所謂的‘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或者是去告訴大家,美國是不值得信賴的盟友等等。它把烏俄戰爭的責任歸咎在烏克蘭、北約還有美國的身上,希望台灣民眾不要跟美國及西方友好,因為即使跟他(們)很好,也不一定會派兵來援助(台灣)。實證資料可以看到,中共官方媒體對台灣的政治宣傳、資訊操作裡頭,扮演了比較明確的角色。”

根據美聯社與華盛頓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數字取證研究實驗室(Digital Forensic Research Lab)去年2月所公佈的一項聯合調查顯示,中國在全球散播有關新冠病毒起源虛假訊息上處於領先地位。各界推測,中國是新冠疫情爆發以來最大的假消息來源國。

瑞典哥德堡大學(University of Gothenburg)多元民主中心(V-Dem Institute, Varieties of Democracy Institute

)2019年的跨國調查顯示,台灣與拉脫維亞、巴林並列為全球遭外國政府假資訊攻擊程度最高的國家。哥德堡大學教授林柏格(Staffan I. Lindberg)曾說,他合理懷疑中國是以假訊息攻擊台灣的“主嫌”。

位於南台灣台南的南台科技大學財經法律研究所所長、虛假訊息研究中心主持人羅承宗相當認同林柏格的說法。他表示,台灣位處全球虛假訊息戰的“最前線”,因為種種證據顯示,中共已多次利用虛假消息,對台發動網路滲透攻擊。

羅承宗告訴美國之音:“很多人說,現在因為俄烏戰爭,導致台灣受到很多虛假訊息的侵擾。其實台灣(遭受虛假信息干擾)的高峰是在選舉時,在2018跟2020(年),這一類的(虛假)訊息特別黏著臉書,你會發現下(臉書)廣告的不是台灣境內,是境外(人士)。我們都可以看到大量的斧鑿痕跡,做輿論操作戰。在亞洲,下臉書廣告最大的國家是中國,但中國人民是禁止使用臉書的,那它的廣告下到哪去了?是境外。”

中國加大“數字戰”力道 恐釀反效果

羅承宗觀察,中國資訊戰手段不斷推陳出新,就好像新冠病毒一樣持續”變異”,各國民眾都得提高警覺。他預估,中國的“數字戰”火力將益發激烈。

羅承宗說:“教導公眾辨識虛假新聞是當務之急。至於它(資訊作戰)繼續進化的話,就跟有些病毒是有抗藥性一樣,你一直投藥,它一直進化,我覺得這樣的競爭是免不了。”

金門大學的盧政鋒說,近年來國際對中國假訊息或大外宣的輿論操作已經有所防備,導致中國的資訊戰成效有限。他說,就算未來北京持續加大網路訊息的操縱力道,恐怕也只會招致民主國家更大的反撲。

盧政鋒說:“我覺得,中國假訊息到後來都是反撲到自己,操作的手段,過去這幾年也都一個個被擊破。操作得越多,反而會讓民主國家有更多警覺,去意識到他們要認知作戰,所以不見得說,他們這樣的操作是有效果,反而民主國家可能再透過教育、訊息更正,很自然就可以導引(更正)這樣的錯誤的訊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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