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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在印太地區咄咄逼人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引發越來越多的反彈。印太地區的區域大國: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亞等都在採取積極措施來平衡中國在該區域的力量。
在應對中國的問題上,這些國家與美國的立場越來越接近。分析人士指出,正是中國的做法將這些國家推向了美國的陣營。越來越強烈的抵制最終會影響中國的全球影響力,以及中國所一直努力問鼎的全球領導力。
澳大利亞與中國關係繼續惡化
澳大利亞與中國的關係持續惡化。中國星期四(5月6日)宣布將“無限期暫停”與澳大利亞戰略經濟對話機制下的一切活動。中國毫不諱言這一切與澳大利亞近日決定停止幾個與中國合作的項目有關。中國國家發展改革委針對這一決定發表的聲明說,“澳大利亞聯邦政府某些人士基於冷戰思維和意識形態偏見,推出系列干擾破壞兩國正常交流合作的舉措。”
4月下旬,澳大利亞政府宣布取消維多利亞州與中國簽署的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兩份協議。5月3日,澳大利亞新任國防部長彼得·達頓(Peter Dutton)說,政府已經開始就中國嵐橋集團對北澳達爾文港的租賃協議進行新的安全复核。一些媒體指出,該協議有可能基於澳大利亞的國家安全理由而被迫取消。
達頓4月份還說過,“不應低估”在台灣問題上與中國發生衝突的可能性。他還說,澳大利亞將與該地區的盟友合作,努力維護和平。
除了國防部官員外,澳大利亞其他官員對中國的態度也越來越“鷹派”。澳大利亞內政部秘書長邁克·佩祖羅(Mike Pezzullo)提醒民主國家,爆發戰爭的可能性正在增加,自由民主國家需要為戰爭做好準備,並在全球緊張局勢加劇之際尋求和平。
澳大利亞政界和軍界人士對中國日漸強硬的態度與北京去年以來對澳大利亞的外交和經濟脅迫有關。
有中國網民不無驕傲地說,澳大利亞是中國外交戰略轉折的“試驗田”。不僅要針對澳大利亞,還要藉此向其他國家發出訊息。
自2018年澳大利亞禁止中國科技公司華為參與建設其5G網絡後,中澳關係每況愈下。2020年,澳大利亞要求對新冠病毒源頭展開國際調查後,中澳雪上加霜。中國對澳大利亞採取了一系列經濟“懲罰措施”。中國採取的方式包括限制部分產品進口和施加懲罰性關稅等,涉及產業包括葡萄酒、龍蝦、大麥和煤礦等等。
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係研究院院長羅震(James Laurenceson)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取消“一帶一路”協議的做法也是要向北京發出一個強而有力的信息。那就是“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事件、以任何方式,我們都不怕撕破臉,也不害怕中國的反應。”
他還認為,中國的經濟脅迫措施其實將澳大利亞進一步推向了美國的陣營。他說:“近年來,美國已經明確將自己定位於與中國戰略競爭的角色,當然會設法爭取與各國結盟合作對抗中國。中國在此時又頻繁對澳大利亞釋放出敵意,甚至是實際經濟制裁措施,這才明確將澳大利亞推向美國陣營。”
他說,以澳大利亞的地理位置,它既不像印度那樣與中國接壤而發生邊境衝突,也不像日本那樣鄰近中國而存在海事爭議,實在不需要明確選邊站。
澳大利亞政府也對新疆人權侵犯問題的嚴重關切。澳大利亞政府認為,新疆維吾爾族和其他穆斯林少數民族人權受到嚴重侵犯。不過,澳大利亞議會還沒有像自己的盟友美國、加拿大以及英國一樣,將中國在新疆嚴重踐踏人權做法認定為“種族滅絕”。
新西蘭稱與中國的分歧越來越大
澳大利亞的鄰國新西蘭是“五眼聯盟”(澳大利亞、加拿大、新西蘭、英國和美國為共享軍事和秘密情報而組建的組織)國家中目前唯一與中國交好的國家,也沒有對中國在新疆做法使用“種族滅絕”的字眼。但是,新西蘭議會5月5日一致宣布中國新疆地區發生了針對維吾爾人的嚴重踐踏人權行為。
新西蘭曾拒絕像其他幾位盟友一樣,對中國實施強硬的政策。這甚至引來其他盟友質疑新西蘭“懼怕批評中國”。
新西蘭外長星期五表示,希望與中國建立更成熟的關係。她說,這種關係不僅限於雙邊貿易關係,還應該給彼此間的分歧留有空間和余地,特別是在人權問題上。
新西蘭總理傑辛達·阿德恩(Jacinda Ardern)前幾日表示,隨著北京在世界上的角色不斷增長和變化,新西蘭和中國之間的分歧正變得越來越難以調和。
印度“不太可能再把中國視為友好鄰居”
最新的報導說,印度已連續數月暫停批准進口中國wifi模組,導致戴爾、HP、小米、Oppo、Vivo及聯想等大型廠商推遲在印度推出產品。
印度電信部5月4日對外發布的公告還顯示,中國電信企業華為和中興並未獲批准參與同印度電信業務營運商開展5G通信實驗。雖然印度官方並沒有明確禁止使用華為和中興的電信設備和技術,但他們實際上被排除在試驗之外。
5月1日,中央政法委新聞網站官方微博“@中國長安網”發布的一條微博更是引起了印度網民,甚至全球網民的強烈反彈。他們稱中國冷酷無情。
這條微博把中國火箭準備升空的照片與受新冠病毒重創的印度火葬柴堆的照片並置,還用了“中國點火VS印度點火”的標題,試圖以此凸顯印度民主的失敗,以及中國的成功。
印度和中國軍隊去年在兩國有爭議的邊界發生的導致雙方士兵死亡的衝突至今讓中印關係籠罩在其陰影之下。
英國倫敦國王學院的國際關係教授哈什·龐特(Harsh Pant)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因為邊界衝突,印度不可能再把中國視為“友好鄰居”。
去年8月,在中印衝突後,印度的一份民意調查顯示,將近60%的印度人願意參戰,解決與中國的邊境爭端。90%的印度人支持永久禁止中國的各種手機應用程序,並終止與中國公司的合同。印度政府去年6月以國家安全為由,宣布禁用59項中國應用軟件,包括中國知名社交軟件抖音和微信,阿里巴巴旗下的UC 瀏覽器等。
在印度新冠疫情惡化之際,中國表示願意提供支持與幫助,但是,據報導,印度方面到目前還沒有決定是否接受中國的幫助。
丹麥國際問題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中國如何失敗?世界頂回中國的全球野心》( How China Loses: The Pushback Against Chinese Global Ambitions )一書的作者盧克·帕蒂(Luke Patey)說:“兩國在喜馬拉雅邊境的衝突真正摧毀了所有有關兩國可以成為區域合作夥伴的希望。……自那以後,印度擺脫了最初的猶疑,加大與四方會談機制的接觸。”
日本對中國的擔憂10多年前就開始了
近日,中日關係因為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的一則有爭議的推文而出現新的摩擦。趙立堅在個人推特賬戶發布一張修改自日本標誌性浮世繪版畫《神奈川衝浪裡》的諷刺插圖,批評日本將核廢水排入海中的決定。這招致日本的抗議並要求其刪帖。
4月17日,日本首相菅義偉在與美國總統拜登會談後發表聯合聲明,聲明幾乎觸及了所有中國的“核心利益”。
聲明對南中國海、香港、新疆等問題表達關切,並強調台海和平的重要性。
另外,聲明還批評中國的行為“有違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包括經濟和其他形式的脅迫”,兩國確認維持區域和平穩定的“威懾力”的重要性。
4月27日,日本公佈外交藍皮書。在藍皮書中,日本明確表示,將加強與美國和其它西方盟國合作,共同遏制中國在南中國海、東中國海的海上擴張行為,並與國際社會一道強烈譴責中共在新疆和香港踐踏人權的行為。日本在這個外交藍皮書中首次把中國稱為國際社會安全的一個“強烈關切”。藍皮書延續去年的立場,認為台灣是“重要的伙伴與朋友”,並支持台灣參加世界衛生大會。
不過,分析人士說,日本對中國崛起的擔憂和防禦早在2010年就開始了。當年,中國年度經濟總量首次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美國智庫威爾遜中心高級研究員後藤志保子(Shihoko Goto)星期三在美國智庫“2049計劃研究所”舉辦的一場研討會上說,中國人日漸增長的自信,國際地位的上升以及日漸加強的民族主義都令日本擔憂。
她說:“日本的立場是緩慢演變的,不是與中國直接對抗,而是注重發展力量和數量的建設。……打造同盟,抵制中國的區域威脅……,確保區域的穩定和秩序。”
事實上,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的動作更早。2007年,安倍晉三在第一任期內訪問印度時就首次提出以日本、印度、美國和澳大利亞等民主國家組成“自由繁榮之弧”來對抗中國的威脅。2012年12月,再度出任首相的安倍晉三又提出“亞洲民主安全之鑽”的構想,還是沒有得到美國的響應。安倍晉三的這兩個構想應該就是後來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機制”的雛形。
2017年,隨著中國中國軍力的增長和在印太地區越來越具侵略性的行為的增加,“四方安全對話機制”在沉寂多年後被重新啟動,也受到特別的關注,有人曾將此稱為”亞洲版北約”。
2021年3月12日,在拜登總統的主持下,四國安全對話機制首次舉行了首腦級別的會談。分析認為,四方安全對話的提升以及協調行動很大稱多上是多虧了北京。
威爾遜中心高級研究員後藤志保子認為,日本為抵禦中國的區域威脅所做的還不止這些。在美國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之後, 日本發揮了自己的領導力,將TPP演變為《 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確保其他11國共同簽署了協定,也因此確保了亞太地區的貿易秩序。
如今,CPTPP為美國保留了席位。中國也表示又興趣加入,但是,分析人士指出,對中國而言,CPTPP門檻依然有點高。
菲律賓和越南對中國的不滿日益加劇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自上任後一直採取了與中國保持友好的策略,但是最近中國向資源豐富的有爭議水域派出數百艘船隻的做法令兩國矛盾升級。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的法律顧問先是警告,這個事件可能會傷害兩國的關係,導致“不必要的敵意”。菲律賓外交部因此召見了中國駐菲律賓大使。菲律賓外交部長洛欽5月2日甚至在推特上用粗活發文,要求中國政府和民兵船隻離開菲律賓宣稱擁有主權的海域,雖然後來他作出了道歉。
大量中國“海上民兵船”聚集停泊在靠近菲律賓的南中國海爭議海域事件也引髮美國的關注。美國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Lloyd Austin)4月就這個問題與菲律賓防長洛倫扎納進行了討論。兩人還就深化國防合作的措施,包括“增強對南中國海威脅態勢的感知”進行了討論。
最新的消息說,菲律賓政府拒絕接受中國在南中國海有爭議的水域實行伏季休漁制度的禁令,鼓勵菲律賓漁船在菲律賓領海水域內繼續捕撈。
菲律賓南中國海特別工作組5月4日在一份聲明中說,“捕魚禁令不適用於我們的漁民。”
越南近日與中國的關係相對平靜。但是,華盛頓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下屬的亞洲海事透明倡議3月份發布的一份報告說,過去兩年中,越南在其控制的南中國海島嶼上部署了軍事裝備,已在組織來自中國的任何攻擊。
中國沒能讓其他國家接受自己的領導力
英國倫敦國王學院的國際關係教授哈什·龐特(Harsh Pant)對中國面臨的現狀這樣總結到:“中國越是對區域國家推進自己的好戰議程,就越會引發別的國家的抵制。中國的'一帶一路'項目已經有很多問題。印太地區的地緣版圖越來越堅固,四方安全對話機制恢復活力,越來越多的區域國家開始更多的接觸,更協調的行動。
他指出,一個國家的實力不僅僅指的是一個國家內在的能力,也是指的一個國家讓別的國家接受自己的領導的能力。他說,雖然過去的十年中國已經崛起,但是中國還是沒有能力讓別人接受它的領導力,不要說是全球性的領導力,區域領導力也沒有達到。
權力與一國的先天能力以及其使他人接受其領導權的能力一樣重要。在過去的十年中,中國無疑已經崛起,但是它並沒有成功地使其他國家接受甚至要求在地區性(甚至是在全球範圍內)領導地位的主張。
《中國如何失敗?世界頂回中國的全球野心》一書的作者帕蒂說:“中國(繼續的)崛起並不一定得到保證。這不是預先設定的。它的崛起程度取決於它在全球範圍內的關係以及與其他大國的關係。我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要指出,(中國面臨的)這些挑戰將最終有損中國的影響力。即便是中國在未來十年,或是更短時間內成為世界最大的經濟體,從影響別國的外交和安全政策而言,這些挑戰也會讓中國的影響力大打折扣。”
(美國之音記者向凌對本文也有所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