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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海洋法法庭的南中國海仲裁庭關於中菲南中國海爭議的做出裁決7月12日就整整8年了,中國在7月11日發布報告,再次強調不會承認該判決。
不過,觀察家表示,北京近年來持續擴大海上擴張行動,馬尼拉很有可能再次向海牙的國際海洋法法庭提起申訴,且勝訴的機率非常大,這將導致中國國際信譽受損,進一步加劇中國在國際上的孤立處境。
中國海警局星期二(7月9日)發布訊息,表示根據菲律賓相關方面請求,中方基於人道主義考慮,「允許」菲律賓撤離一名位於南中國海的第二托馬斯淺灘(中國稱仁愛礁、菲律賓稱阿雲金淺灘)生鏽軍艦上患病的人員。不過,菲律賓海岸警衛隊發言人傑伊‧塔里拉(Jay Tariela)則表示此一說法「荒謬」。
塔里拉在社群平台X上表示:「這項聲明證實了他們在我們的EEZ(指專屬經濟區)內非法部署船隻,並強調他們政府的觀點,亦即保護人類生命和福祉是需要獲得批准的。
馬尼拉和北京官員各自的最新聲明顯示,兩國在南中國海島礁及海域主權爭議多年來仍未止歇。中國一直以來以「九段線」的主張,單方面將90%的南中國海海域都納入其疆域,引發菲律賓、越南、馬來西亞、汶萊及台灣等同樣在此宣稱主權的國家抗議。
2016年7月12日,荷蘭海牙國際海洋法法庭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附件七組成的臨時仲裁庭,通稱「南中國海仲裁庭」(常設仲裁法院提供場地和秘書服務)因應菲律賓的請求,對南海主權爭議做出裁決,認定中國的九段線主張缺乏法理基礎。
但中國不僅未參與此次仲裁、也拒絕承認仲裁結果,還在去年8月發布新版地圖,將“九段線”變成“十段線”,其海警船近期並數次與菲律賓船隻發生碰撞,兩國海上緊張局勢升高。
有鑑於此,觀察家表示,在中菲的南中國海仲裁將滿8週年之際,近期菲律賓內部已經出現一些聲音,要求現任的小馬科斯(Ferdinand Romualdez Marcos Jr.)政府再次通過國際仲裁,來面對中國日益專斷的海上粗暴行為。
菲律賓提二次仲裁機率高
台灣國際法學會副秘書長林廷輝告訴美國之音:「南海(南中國海)仲裁案如果說要再次提出,機率是蠻高的,因為菲律賓它基本上不願意跟中國採用軍事行為來解決南海爭端,它還會採取和平手段,所以它們必須率先的採用政治或者是法律上的一個作為來解決。
林廷輝進一步分析,依照目前國際社會的制度,聯合國的國際法院(ICJ)及國際海洋法法庭(ITLOS),都必須要由訴訟當事國雙方,合意授權給法院來審理案件,但依照中國過往行為,這兩個法院均不太可能成為菲律賓的選項。
不過,林廷輝說,由於中國和菲律賓都是1982年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締約方,其中條約已註明,即便爭端當事方無法合意,仍被視為接受仲裁,因此若菲律賓未來提出第二次仲裁,應該也會走依循《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仲裁路線,才能讓這項法律爭端成案。
林廷輝說:「我預估中國應該也不太可能跟菲律賓去達成'合意',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有事前合意的相關仲裁條款,能夠讓中國進入到這個司法體系當中,否則來講的話,在目前沒有合意授權法院的情況之下,很多的司法機構其實是不能受理這個案子的。
澳大利亞新南威爾斯大學坎培拉校區人文社會科學院國際法與國際安全系教授道格拉斯‧蓋佛爾(Douglas Guilfoyle),也與林廷輝的看法一致,認為依照目前情況,菲律賓很有可能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再次提起仲裁,但這次訴求可能與首次仲裁有所不同。
訴求料與首次不同
蓋佛爾告訴美國之音:「首次仲裁主要是關於各種海洋地物的地位,也就是它們是島嶼、岩石,還是我們所說的低潮高地,或是退潮期間部分露出水面的珊瑚礁。這點很重要,因為只有島嶼才能產生大片海域,中國才有權利對菲律賓附近海域提出主權聲索。因為首次裁決認定,這些島礁均不屬於島嶼,中國對菲律賓200海浬專屬經濟區內的島礁和其他島礁,就沒有合法主張。 」
蓋佛爾的研究領域包括海上執法、國際法院和國際法史,長期觀察中國與菲律賓在南中國海的主權爭端。
蓋佛爾強調,菲律賓若針對南中國海主權爭議提起第二次仲裁,主要將根據兩項議題,他說: 「二次仲裁的兩項主要議題可能是,菲律賓在其專屬經濟區內的捕魚活動持續遭到中國人侵犯、以及中國透過建立人工島礁,佔領(在南中國海的)島礁。 (菲中)在第二托馬斯淺灘的衝突,涉及中國對非法暴力行為的國家責任。
林廷輝表示,菲律賓可能提起的第二次仲裁,可能涉及海洋環境污染問題。此外,他也同意蓋佛爾的說法,例如中國在第二托馬斯淺灘、鐵耦島(Thitu Island,中國稱為中業島,菲律賓稱為派格阿薩島)或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中國稱為黃岩島)附近海域的行動是否符合海洋法公約的規定,也是馬尼拉希望釐清的焦點。
馬尼拉贏面大但北京恐不甩裁決結果
不過,林廷輝也說,菲律賓若再次提出仲裁,中國極有可能仍不願意應訴,那麼菲律賓在裁決案上勝算的機率就是「百分之百」;蓋佛爾也說,在首次仲裁闡明馬尼拉權利、而在北京行為顯然侵犯這些權利的情況下,除了判決菲律賓勝訴外,「很難看到任何其他結果」。
菲律賓地緣政治分析師、菲律賓德拉薩列大學國際研究學系講師唐‧麥克林‧吉爾(Don McLain Gill)也說,中國在南中國海採取非法行動,使得即便其出席二次仲裁,結果仍將菲律賓有利,但過程也存在許多挑戰。
吉爾告訴美國之音:「為了確保仲裁勝利,(菲律賓的)專家和科學家將需要進入這些水域及地區進行評估。然而,中國無疑將可能會對他們進入這些區域製造困難。另一項挑戰是財務成本,這些都是馬尼拉必須要考慮的事項。
蓋佛爾也直言,雖然菲律賓近期採取的“透明化行動”,讓國際清楚看見中國無視國際法規範,但由於北京自始至終不承認仲裁案判決,即便馬尼拉獲得勝利,也很難規範中國海警隊在南中國海的擴張行動。
由中國南海研究院和中國國際法學會等機構聯合撰寫的《南海仲裁案裁決再批駁》報告於7月11日發布,該報告強調中方“反對且不接受任何基於南中國海仲裁案裁決的主張或行動” ,並稱部分國家將“非法無效”的南中國海仲裁案裁決奉為“圭臬”,是反映一些域外力量“攪動南海局勢、挑撥中國與東盟國家關係的險惡用心”。
菲律賓若再勝訴 專家:中國信譽掃地、加劇國際孤立
不過,即便菲律賓需因二次仲裁付出龐大財務成本、或是可能遭遇中國更大力道的干預行動,但在吉爾看來,馬尼拉再次將南中國海問題訴諸國際仍屬必要。
吉爾說:「在中國試圖將自己展現為全球南方(Global South)的領導者之際,這將再次使中國在印太區域的好戰行為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並迫使北京遵守規則。這當然是菲律賓採取的諸多方法之一,並將起到附加作用,因為我們也在國防及政治領域上做出內部努力。
蓋佛爾則說,若菲律賓在二次裁決中再次獲勝,雖然這僅是因缺乏實體力量反擊中國的象徵性外交手段,但同時馬尼拉也藉由法律行動向國際示警,北京的威權專斷擴張行徑不僅對菲律賓造成威脅,也可能危害其他國家。
蓋佛爾說:「菲律賓可能希望第二次仲裁能向越南、馬來西亞,甚至是印尼發出訊號,也就是如果中國能這樣對我們,那麼你可能就是(中國)下一個目標,你需要與我們站在一起。
林廷輝表示,最近中國一直在強調有自己國際法的觀點、中國領導人在二次戰後提出的,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等和平共處五原則,今年正適逢70週年,近期也獲中共大力宣揚,在顯示中國看似想“獨樹一格”,不想遵守大多數國家認可的國際法制度,而如果仲裁結果再次對北京不利,將可能讓國際社會在未來不知道如何與中國合作,還將間接加強美日菲三國的安全關係。
林廷輝說:「如果中國在自己所簽署的1982年海洋法公約上不遵守的話,那就有可能在國際社會的信譽、或者是對於遵守國際法遵約的這種概念來講的話,它會大打折扣,會讓中國在國際社會更加孤立,要比中國在法律上站得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