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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河北衡水中學張錫峰同學的演說刷爆網絡。那句“我就是來自鄉下的土豬,要拱大城市裡的白菜”,引發的評論堪比洪水滔天。
張同學的演說到底傳達了怎樣的訊息?他的“土豬與白菜”說,究竟勵志還是可怕?如果他是一個在卑微中攀爬的弱者,他因此有罪還是可敬?如果他試圖奮發“改命”,他應該被歸類於勵志還是“可怕”?
紐約城市大學亨特學院兼任教授滕彪認為,張錫峰同學的“土豬白菜論”無可厚非,不可以狹義地從男女婚戀的意義上理解他的觀點。從另一方面說,演講引起的反響恰恰反映了中國社會的極度不公,資源分配不平衡,以及城鄉的巨大差別。
滕彪說:“整體來說,這是一個高三學生相當勵志的演講。這樣一個農村的孩子在那麼窮那麼偏僻的環境下,受到啟發要發奮學習,要向上拼搏,這個和當下中國大陸最流行的“躺平”正好形成一個鮮明對比,成為一個高中生的奮發圖強的形象。“土豬拱白菜”之所以引起這麼大的爭論,有兩點。第一點,在中國日常用語當中,男女關係情感方面,如果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的嫁給一個很醜很窮的男人,就會被稱為“土豬拱白菜”。這引起中國這些城里人或者有優勢和地位的人的警惕和反感,或者說恐懼。但實際上從整個這篇演講看下來,他這句“土豬拱白菜”就是想要到大城市、想要往上拼搏,去改變這樣一個自身的卑微的命運,並不能夠僅僅理解成狹義的意義。這是這篇演講的反響恰恰反映了中國現在社會極度的不平等,資源極度不平衡,城鄉的巨大差別。”
獨立時評人馬聚評論,張錫峰同學是中國戶籍制度、城鄉二元以及資源的嚴重傾斜導致城鄉不公正的一個受害者。儘管大多數人都會成為普通人,但在中國的社會裡是不可以當普通人的。在中國當普通人,意味著會成為“土豬”。
馬聚說:“我深刻感覺到,這是一位奮發向上的年輕人,不過這個“上”字可能和我們平日里或者詞彙當中本身所意寓的這個“上”多多少少有點不同。他的這個“上”是要躍升上一個階級、一個階層,被我稱之為是在中國的一種特權階層。他要想要躍升一個階層,本身也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情,這是在中國當下社會現狀當中的一個進取者,更是一位在我眼中看來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受害者。他是因為戶籍制度、城鄉二元以及資源的嚴重傾斜導致城鄉不公正的一個受害者。同時我也看到這名年輕人看明白了在中國的當下,他決不能當普通人。他在整個演講當中說到了數度“普通人”,而實實在在來說,作為普通人來講,是很正常的事情,絕大多數人都會是普通人。但是在中國卻不能當普通人。而在他的演講當中所講到的“普通人”,誰當普通人,誰就會當“土豬”,這樣一個年輕人已經是非常世故的年輕人。這兩個思維放在一起可能有點彆扭,但是的的確確他是看明白了,在中國社會,目前就他的階層來講,是多麼艱難地需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他要改變的卻是我們每個人都在追求的一種生活方式,就是普通人。但是在中國社會裡是不可以當普通人的。”
馬聚評論,歧視和偏見普遍存在,但是大多數國家都在努力消除歧視,而中國政府卻在製造和維護歧視。中國所特有的“特權歧視”更是如此。
馬聚說:“對於歧視和偏見的認知,區別非常之大。我們知道中國的社會也好,或者在全世界包括美國也好,歧視與偏見在任何社會都是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在中國除了城鄉的、階級的、地區的之外,還有民族與宗教方面的一些歧視,也被稱作種族歧視的這種情況也普遍地存在。很多國家的政府都想方設法地消除這種歧視的存在,但是中國的社會制度在製造和維護這種歧視。這裡的歧視還有一個詞彙可以代替,觀眾可以馬上理解,在中國有一種歧視叫特權歧視,擁有特權的人歧視沒有這種特權的人。這就是剛才說到的正黃旗的一名女士。我們從視頻中可以看到,不管是她在講述自己所謂正黃旗的身份也好,或者是她以北京人自居也好,這種優越感的爆棚、看不起外地人的表現,顯然是屬於'土豬拱白菜'的這類人,而這名正黃旗女士出門也是坐公交車,她自己並非有一些不得了的外在特徵,她的正黃旗也是在400年左右的時間裡,她的祖先從黑山白水的那塊土地來到北京城'土豬拱白菜'的那一代的後代。這恰恰說明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上了車的人對於還沒有上車人的歧視和打壓。”
滕彪分析,中國的政治體制以及戶籍制度等等,是中國的各種歧視—尤其是中國特有的地域歧視—產生的主要原因。而且在中國,這些歧視有加劇的趨勢。
滕彪說:“中國的這樣一個政治體制應該說是各種歧視的一個重要來源。當然不光是這一個原因,比如說戶籍制度。當然現在的戶籍制度比毛時代要進步一點點,但是從全球的眼光看來,也是一個非常野蠻的、不平等的製度,把大量的國民當作二等公民。同時也包括這種政治制度導致的地域之間、地區之間的不平衡。最近像西藏新疆這些問題也引起全世界的關注,這也導致地域之間、漢民族和其他少數民族之間巨大的鴻溝,無論是在政治上、經濟上還是在其他方面。在中國,其他國家有的歧視,比如性別歧視、種族歧視,中國都有。其他國家沒有的戶籍制度等等,省份之間的歧視,中國還有,而且還是非常嚴重。而且最近的趨勢是這種歧視在加劇、階級的固化在加劇。”
(美國之音記者曉歌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