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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前總理溫家寶清明節前後在《澳門導報》發表系列文章,回憶悼念過世的母親。文章道出溫家寶對“人心、人道和人的本質”的尊重,以及對“公平正義”、“青春、自由、奮鬥”的追求,引起外界的廣泛關注。但是目前這篇文章已被微信以“違反微信公眾平台運營規範”為由禁止轉發分享。鳳凰網等媒體的轉載也被悉數刪除。
溫家寶是中共內部推動政治體制改革走得最遠的高層官員,人們對他2012年有關文革重演的警告記憶猶新。但是《紐約時報》曾披露他的家族借他的地位聚斂財富,也有人指責他盡享體制的好處,又想撈取好名聲,是個善於表演的“影帝”。
溫家寶為何籍海外無名小報發聲?內地媒體為何不予轉載?貴為前總理的溫家寶難道也被禁言?
政論作家、獨立學者吳祚來分析,儘管溫家寶的政治風格與極左派不同,也主張政治體制改革,到那時他的這篇文章中沒有敏感內容,不至於因此遭到封殺。其遭封殺的真正原因是中共在發表政策上的嚴格規則。中共高層的言行是被完全控制的。
吳祚來說:“從文本上來講,它是一篇中規中矩的範文,或者是紀念母親的一篇優秀文章。裡面並沒有什麼的政治敏感,所謂的公平正義這個概念,也是公認的核心價值裡面已經有的。所以文章沒有嚴重的政治敏感詞,所以不構成政治封殺。當然它的傾向性是非常明顯的,他的母親是1921年出生——我們都知道共產黨的話語體系,更多人會感恩黨對他的培養。溫家寶是一個詞沒有,他很多時候都刻意迴避政治的高大上和政治正確。這是他的一個政治人格,和中共極左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因為溫家寶一直反對文革,一直主張政改。從1986年他進入趙紫陽的政改小組,他主持黨政分離的專題,對他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所以他一直都強調政治改革和普世價值。他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中南海裡的公知,所以引起公知界和整個社會對他的好感。所以這篇文章發了之後,人家會從這樣一個角度去認為可能是因此而封殺他的這篇文章。我的分析不是這樣。這是因為中共的發表政策,就是中共的政治局委員以上的行動或者發表文章,都有它嚴格的規則。我們都知道習上台之後當核心了,所以以前高級領導人的行踪、消息、文章都必須經過中央辦公廳,或者是西辦批准之後才能公開報導。江澤民曾經在揚州遊玩,但是只能是一些遊客拍下之後在自媒體上傳播。官方媒體沒有批准,不允許發表。當時揚州有報紙轉載了,公開轉載的時候就被內部處理。所以中共在這個方面已經升級對高層領導人言行的全部控制。這是因為江澤民時代干涉太多、胡溫時代干涉太多,現在給他一個反制。實際上是因為江澤民才造成這種全網封殺。”
中國民主轉型研究所所長王天成認為,不可過度解讀溫家寶的這篇文章。溫家寶的從政經歷當中不止一次有過開明的、體現普世價值的談話,但是不能由這些談話推斷他對領導人不滿。同樣,這篇文章與民主沒有直接關聯。
王天成說:“我在這裡要特別提醒的就是不要過度解讀。實際上這不是溫家寶第一次對外說有人情味、政治開明的話。舉個例子,比如說2006年的時候,他在北京接待美國一個智庫,叫布魯金斯研究所的所長和幾個研究員,在那次會見中,溫家寶大談一番他對民主的理解。他說民主包括選舉、司法獨立、權力製衡基礎上的監督,是一個非常到位的理解,是符合普世價值的。這在國內是很難聽到的。這個訪談在國內並沒有報導。後來布魯金斯研究所還寫出了文章發表到外交期刊上面。溫家寶在國內是很少有這種相當清晰、符合普世價值的講話。最開明、最大膽的一次,就是2012年他在人大會議上的一個講話,那個時候正值薄熙來事件。他總理任期卸任了,他說不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經濟體制改革的成果也會得而復失。當時的情況來說,他要卸任了,我們可以把他的講話當成一個告別演講,也可以理解為是對左的思想、左的勢力的一個敲打,但是我們不能認為當時他講這個話,就是表達對最高領導人胡錦濤的不滿和挑戰。現在他在澳門發表的這個文章,我們也不能認為他就是表達對習近平的不滿——儘管習近平倒行逆施——也更加談不上對習近平的挑戰。這個文章雖然提到了公平政治,但是沒有提政治體制改革,也沒有提民主,沒有這種直接的關聯性。 ”
王天成不懷疑《紐約時報》關於溫家寶家族財富的報導的真實性,但他認為,溫家寶雖然本人可能並沒有參與家族財富的積累過程,但其政治地位和影響力對家族財富起到了輻射作用。從這個方面看,溫家寶並沒有脫離出中國政治的腐敗染缸。
王天成說:“我不懷疑《紐約時報》報導的真實性。裡面有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就是溫家寶先生自己如何看待家族的巨額財富?他是否認為家族的巨額財富的來歷是正當的、公平的?他私下里又是如何教育和約束他的子女和親屬的?他的家族巨額財富的快速積累,如果沒有溫家寶先生的地位和他政治影響力的輻射,是不是有可能?他的第一桶金是從哪來的?他的子女的創業故事在哪?我們外界都不清楚的。就溫家寶本人來說,他的子女積累財富的時候,我相信他本人可能並沒有直接干預,他自己當然我相信也不會有行賄受賄貪污這些事情。從這個角度,可以說溫家寶先生是清廉的。但是從整個家族的巨額財富和這種來歷,我覺得他並沒有脫離中國腐敗政治的大染缸。溫家寶先生並沒有出污泥而不染,儘管他可能對中國的未來有更好的期待。”
吳祚來評論溫家寶這個人,他認為溫家寶作為體制內的官員,能夠發表開明言論很不容易,不能簡單地把溫家寶定性為“影帝”。
吳祚來說:“其實公共知識分子發表言論,這裡就是公共知識分子的政治行為。言論即行為,這是一個使命感,也是一種情懷。而且這些東西給很多人帶來了非常多的風險,被封殺。中共對這些人進行封殺就證明它的價值,啟蒙的意義,或者表達獨立見解的一個價值。所以如果一定要用聖人的情懷去要求這樣一個中南海的技術官僚,對他來講是勉為其難了。溫家寶在他的一篇文章裡對他的母親進行了辯白,也是對外界的一個回應,我還是傾向於把溫家寶當人看,不要過度地把體制內的人打一包,全部都認為是同流合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