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解放軍近來似乎在演練一項新戰術,由遠征打擊機群跟無人機搭配,在預警機的空中指揮管制之下,突破第一島鏈進入西太平洋,執行長距離打擊任務。分析人士表示,遠程無人機在此戰術中可以擔負起先期偵查、通訊中繼、遠距精準彈藥的中途導引,以及戰果評估等四種角色。此外,這也意味著解放軍來到一個從台灣東部發動攻擊的新戰術位置,將不只對台灣國軍規劃在東部的戰力保存造成相當大的威脅性,也對前來支援的美軍形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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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2日清晨六點至13日清晨六點,台灣偵獲7架次的中國軍機及3艘次的中國軍艦在台海周邊活動,其中有2架次的中國軍機逾越海峽中線並進入台灣西南空域,其中包括一架次BZK-005無人機。
這已經是本週至週五前,第三度有中國無人機逾越台海中線,第二度進到台灣西南空域,尤其在1月8日時,更是有無人機跟著遠程轟炸機一同從台灣西南方繞飛到東南方。
一天57架次擾台
1月8日深夜,中國解放軍發布聲明,表示東部戰區在台灣周邊海空域進行多兵種聯合戰備警巡和實戰化演練,重點演練對陸打擊、對海突擊等內容,檢驗部隊聯合作戰能力,並稱旨在反擊外部勢力與“台獨”分裂勢力的勾連挑釁行徑。
隔天,台灣國防部就偵獲有57架次的中國軍機和4艘次的中國軍艦在台灣周邊活動,其中有28架次的中國軍機逾越海峽中線並深入台灣西南空域。
三小時後,台灣國防部再發新聞稿,表示解放軍以莫須有的指控,採取不理性的挑釁行動,已嚴重破壞台海及區域和平穩定,台灣國軍運用聯合情監偵系統、任務機、艦及岸置飛彈系統都能完全掌握與應處,以不升高衝突、不挑起爭端為原則,捍衛台灣主權和國家安全,堅守民主自由防線。
據台灣國防部資料顯示,中共8日軍演逾越海峽中線的機型包括2架次的BZK-005無人機、6架次的殲-11戰機、2架次蘇愷-30戰機、2架次殲-10戰機,以及12架次殲-16戰機;另有2架次轟-6和1架次BZK-005無人機,在1架空警-500預警機的側應下,從台灣西南海空域穿越巴士海峽,來到台灣東南方,形同三面圍台。
遠程打擊新戰術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這不是中共首次有無人機到達台灣的南方跟東南方海域,在稍早之前其實就有中共的長航程無人機從宮古海峽穿出第一島鏈進入西太平洋,然後繞行著台灣東部、東南部與南部,再回到中國,但當時是單機飛行;而這一次比較特殊的是,這是解放軍第一次有無人機搭配遠征打擊機群的主力轟-6遠程轟炸機一同出任務,深入到台灣南方跟東南方空域,從事有人跟無人單位之間的協同作戰演練。
台灣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副研究員揭仲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從這樣的一個態勢看起來,不排除中共最近在演練一種新的戰術,就是他的遠征打擊機群以後可能會跟無人機搭配。 ”
揭仲表示,解放軍的遠征打擊機群基本上是由轟-6轟炸機以及其護航的戰鬥機,加上空中加油機組成,並且在預警機的空中指揮管制之下,突破第一島鏈進入西太平洋執行長距離打擊任務。
無人機的功能
他說,現在有無人機的加入後,無人機將可扮演四種角色。首先,在遠征打擊機群出動之前,無人機可以先對海上目標區進行偵查,以確定攻擊目標的位置。其次,它扮演一個“通信中繼”的角色,協助在空中的打擊機群將戰術訊號更安全成功地轉接並傳達給在幾百公里外的海上艦隊或是友軍艦隊,以提升聯合作戰效率。
第三,在攻擊發起的階段,無人機可以作為遠距精準彈藥的中途導引,意思是說,有些反艦導彈可以在好幾百公里的飛行中不斷修正目標位置,而無人機就可以將從衛星接收到的目標位置信息,傳送給正在飛行中的導彈,讓導彈可以不斷修正也在移動中的目標的位置,以更準確地對準目標攻擊。
揭仲說,除此之外,在攻擊結束之後,無人機還能進行所謂的戰果評估,讓指揮官來判斷是否要再發動第二次攻擊。
揭仲說:“所以就是說,如果以後的無人機加入中共的遠征打擊機群的話,它其實可以擴張、擴大這個打擊機群的相關偵蒐範圍、打擊的範圍,對更大目標範圍監控的能力,也能夠提升它聯合作戰的一個效率,甚至於去提升它攻擊的效率。”
新戰術位置
揭仲表示,中共運用這樣的一種新戰術,將解放軍發動對台攻擊的位置拉到台灣東部的西太平洋,這不只是威脅到台灣國軍原本在台灣東部規劃戰力保存的安排,也威脅到前來支援的美軍。
他表示,雖然解放軍對台灣進行登陸作戰的時候,其主要的攻擊方向還是從台灣西面而來,但自2015年中共推動軍事改革後,就一直希望能做聯合登島作戰模式的轉型,當中包括希望透過新型的登陸載具能在傳統上沒辦法登陸的地區發動攻擊,這當然就包括了台灣東部地區。
他說,這也是為什麼先前曾有中共071兩棲突擊艦出現在台灣東部海域的原因,因為這可能代表著解放軍有規劃在戰時派遣071甚至更大型的075兩棲攻擊艦從台灣東部通過直升機空中機動作戰的方式,從台灣守軍比較預想不到的東邊方向進入。
揭仲表示,中共或許會在第一波機降時就直接奪取台灣東部的一些重要軍事目標,比如佳山基地或是蘇澳軍港,或者佔領雪山隧道,切斷台北盆地跟東部地區的聯繫,讓台灣國軍無法從蘭陽平原進入台北市支援,或者無法讓西部的部隊機動轉進東部地區做戰力保存,這些都會讓台灣的兵力調動遭到很大的阻礙。他說,這是中共目前正在規劃的一種作戰的方式。
台灣戰力保存受威脅
揭仲說:“中共如果佔領了這個西太平洋的戰術位置,它不但可以攻擊我們的戰力保存區,就是比如說東部的佳山基地,也可以攻擊我們在西太平洋進行遠海疏泊艦隊的主力。那當然從那個位置,如果美軍要從關島甚至南海方向來支援的話,從西太平洋的戰術位置,共軍也可以發動打擊。”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王崑義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解放軍如果從東部攻擊台灣,並且台灣西部也遭受攻擊的話,台灣變成要兩面作戰,等於完全失去縱深。另一方面,中共一但佔領了西太平洋的新戰術位置,馬上影響到的就是日本西南海域的安全,因此岸田政府才會加強沖繩自衛隊保護西南部的偏遠島嶼,這是一個未來整體戰略情勢的很大轉變。
下一步動作是什麼
在中共去年8月的圍台軍演後,中國軍機時常跨越海峽中線,試圖創造“新常態”;去年12月底,更是在一天之內出動了71架次的軍機襲擾台灣,創下2022年中國軍機擾台規模最高的紀錄。今年元旦假期,中共再一步逼近,有兩批次的殲-10、殲-16戰機飛近台灣桃園與新竹外海24海浬鄰接區空域,造成北台灣防空飛彈警鈴大響。下一次,中國軍機距離沖向台灣的領空有多遠,以及究竟要試探台灣底線到什麼程度,引發關注。
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安全所所長沈明室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因為去年8月這個新常態,如果它升高對台的威脅,那它當然是越來越靠近,或者是它的架數越來越多,或者到過去從來沒有到的地方,我想這個趨勢目前看起來好像是延續的 。”
沈明室表示,中共去年的圍台軍演就已經把飛彈射擊的目標區切到台灣12海浬,代表它其實已經不會顧及所謂的海峽中線或者是防空識別區、或是24海浬還是12海浬,中共這麼做目的是要模糊化象徵兩岸主權的界限或者領海與領空相關的界限,將台海“內海化”。
他還說,解放軍時常講一句話,就是仗在哪裡打,部隊訓練就在哪裡,所以中共機艦不斷跨越台海中線,深入到台灣東南方,甚至穿越第一島鏈到關島附近,就是假想要在那些地區遲滯或攔截美日的軍隊,實施反介入與區域拒止。
沈明室說,只要中國軍機飛越台灣領空,就必須冒著被擊落的風險,這無論是在國際法或是台灣的防衛作戰準則和接戰準則方面,都沒有任何疑義,台灣國軍也不會有任何遲疑。
誰開第一槍
王崑義表示,但問題是,如果中國軍機觸碰到台灣領空後又馬上退回去,尤其假設派遣的是無人機,那麼台灣是否要發射第一擊將之擊落,將是很大的難題。他認為,“誰開第一槍”的風險更多是落在台灣,而不是在中國。
他說:“如果解放軍也來玩這一套的話,既然在宮古海峽都可以出現它的無人機,那是不是也會用這種無人機的方式來測試台灣的領土領海,那就看你台灣敢不敢發射這個愛國者飛彈,發射了可能會得不償失,因為這是一架無人機跟一顆飛彈的造價,性價比當然差很多。”
王崑義表示,美中之間有“護欄”,但兩岸之間並沒有,海峽中線的默契已被打破,這是台灣比較大的危機。在面對未來中國軍機與無人機可能會越來越逼近台灣領空,台灣必須要加強危機管控的能力,並重新思考因應戰略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