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僅是為我發聲”:法輪功學員在華盛頓講述遭中共強摘器官經歷

來自中國的法輪功學員程佩明(左二)2024年7月3日在華盛頓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講述自己被器官活摘的經歷, 美國天主教大學前機械工程系主任、華盛頓法輪功學員聶森(Sen Nieh,左一)展示中國公安部對程佩明的通緝令。(美國之音薛小山拍攝)

一位來自中國的法輪功修煉者星期三(7月3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首次披露了自己肝臟左葉被中國共產黨當局活摘的經歷。他於2015年輾轉逃離中國,後在美國官員的幫助下於2020年赴美。多位美國政要發佈聲明譴責中共的強摘器官,並呼籲制止對法輪功信仰長達二十五年的殘酷迫害。

程佩明在記者會上說,2020年來到美國後,一系列的醫學檢查確認他的部分肝和肺被中共強行摘取:“我歷盡千辛萬苦逃離魔窟,來到美國,我的願望就是要公開我的慘痛經歷,揭露中共對我的殘酷迫害和活摘器官罪行。希望正義善良的人們能認識中共的邪惡本質,保護我的安全,並儘快制止中共活摘器官的滔天罪惡。謝謝美國政府。”

程佩明:強迫手術,死裡逃生

他在自述中稱,他1965年出生於黑龍江省雞西市,自1998年起修煉法輪功,曾五次被中國共產黨政府綁架迫害,2001年12月被判刑八年。他說,2004年11月16日,黑龍江大慶監獄將當時神志清醒、無身體不適的他強行押送到大慶第四醫院。警察通知程佩明的家人說他生命垂危,並說手術死亡概率是80%。

“他們叫我簽字同意手術, 我拒絕了。當時六名警察按住我,給我打痲藥。當我19日醒來時,右腳被銬在病床上,一隻手臂在打點滴,兩隻腳也都有靜脈輸液插管都,鼻子插著氧氣管。當天我就吃了有人送來的雞蛋羹。23日我被押回大慶監獄。”

程佩明回憶說,12月2日在監獄診所進行傷口拆線後,他被別人用擔架抬著回到監舍。當時他天天咳欶,左肋疼痛且麻木,無法起身,至今左臂和肋骨處仍隱隱作痛,特別是陰雨天或勞累的情況下會疼痛難忍。這次手術留下了35公分的胸腔切口傷疤。

他表示,一名趙姓獄警在手術期間持槍警戒,這位獄警回到監獄後告訴其他人說自己聽到護士長說:“她做了30年醫護工作,第一次碰到做移植手術。”

程佩明說,2006年2月14日,監獄開始對他又一輪的酷刑迫害,他進行絕食抗議,監獄自第七天起給他打點滴:“3月2日中午,我的身體狀況並沒有什麼異常,大慶監獄卻又突然將我強制押往大慶龍南醫院。我被關在5樓, 用腳鐐銬在床柱上,有兩名警察監視我。這時來了一名醫生,摸了摸我的肚子,說明天給我手術治療。”

“3月2日下午,我妹妹來了。她說, 獄警告訴她,說我吞了刀片, 手術死亡的概率是80%。然後她流著淚離開了。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說。

3月3日凌晨2時,程佩明稱自己趁警察不注意時順著防火通道逃離了醫院,中共公安部對他下達了B級通緝令,懸賞5萬元。

“3月9日,我在明慧網上看到活摘法輪功學員器官的消息後,我感到非常恐懼,一想到在醫院的那段經歷,我就渾身發抖。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我都沒敢脫衣睡覺。我明白了2004年大慶醫院做的‘移植’意味著什麼。” 程佩明說。

曾在哈佛醫學院從事利用核磁共振成像診斷研究、因傳播法輪功而被中國監禁三年的美國籍法輪功修煉者李祥春(Charles Li)在記者會上表示,自2020年來到美國以來,程佩明已經接受了九次不同的影像學檢查,包括三次 CT 掃描、三次超聲波、兩次 X 光檢查(一次使用鋇劑)和一次磁共振成像(MRI)。

“根據對這些測試的分析,確定他的肝臟左葉已被切除。這一手術只能追溯到2004年11月的手術,這是程先生一生中唯一一次住院接受手術。左肝葉切除與為兒科患者進行活體肝移植的可能情形是相符的。”

他介紹說,對程佩明的CT掃描顯示位於肝臟左側的2區和3區缺失,亞洲男性左半肝和右半肝的通常比例約為:45%:55%,但程佩明掃描顯示的比例是:27%:73%。另一個可證明他的肝臟被部分切除的證據是疤痕,CT 掃描的 3D 重建中可見的疤痕組織進一步證實了2區和3區的手術切除。

李祥春說,在過去的三年裡,十位醫生分析了測試結果,其中包括一位部分肝移植技術的先驅和一位肝膽專家,兩人都認可了上述發現。

2024年7月3日, 李祥春在新聞發佈會現場分析法輪功學員程佩明的肝臟結構。(美國之音薛小山拍攝)

活摘倖存者極罕見,案件仍待進一步深入調查

美國天主教大學前機械工程系主任、華盛頓法輪功修煉者聶森(Sen Nieh)在星期三的記者會上表示,程第一次被活摘器官時39歲,不吸菸、不酗酒,無任何不良嗜好,是優質器官最佳選擇,他能倖存下來是個奇蹟。

聶森說,“我問醫生為什麼疤痕長達35釐米?對方回答:這樣可以看清楚所有的器官”,“他的刑期是八年,(第一次器官移植)手術是他服刑兩年時,尚有六年刑期。他一直會被關在監獄那裡。他回到監獄,下一次還可以被作為未來的器官供體。”

法輪功學員程佩明2024年7月3日在華盛頓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展示活摘器官手術在其身體留下的一條長達35釐米的疤痕。(美國之音薛小山拍攝)

曾在醫學研究領域工作的獨立時評人士橫河告訴美國之音,“肝臟被移走一部分的可信度非常大,但是我們不知道他那個肺是什麼情況。因為他有CT掃描確認有兩葉肝沒有了,肝臟是可以部分移植的,而且沒有通知他本人。那個時候是中國政府器官移植的爆發期。”

橫河表示,強摘器官罪行的調查難度非常大,當事人能夠活下來極其罕見:“為取器官而殺人,這是中國特色。因為來源是非法的,基本上很少會出現倖存者。實際上是某種偶然現象,當時正好有一個人需要,或者配型很難,或者是什麼情況,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沒有把他(程佩明)的器官全部摘走,他又活下來、逃出來了。”

“受害者證人是非常非常少的,有一種證人應該很多——醫生。知情人非常多,但是這批人當中的絕大部分人如果說出來,就是犯罪分子。這種行業的特點把每個人變成嫌疑犯以後,就沒有人敢說出來。將來很可能可以突破的一點,就是找到一些施行手術的人。”他說。

前美國國務院助理國務卿、哥倫比亞大學法學教授羅伯特·德斯特羅(Robert Destro)表示,當得知程佩明的經歷後,他曾派由國務院民主、人權和勞工事務局分配在他所在的東亞太平洋事務部門的工作人員對這一事件進行調查,了解他的情況。

德斯特羅在聲明中表示:“根據所提供的信息(包括圖片),我確定此案值得進一步調查,並啟動了他來美國接受檢查和進一步調查的程序。”

他還強調:“強制器官摘取是一種駭人的人口販運形式。它在世界各地廣泛發生,這是眾所周知的,也是有案可查的。也有充分的文獻表明,這種事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發生,並得到了國家的支持和鼓勵。所有良善的人都應譴責這種做法。我肯定譴責。”

美國國務院:中國應允許獨立調查,停止強摘行為

美國國務院7月5日回覆美國之音表示,研究人員、活動人士和組織繼續收集有關中國當局從非自願捐獻者身上摘取器官的信息,受害者包括良心犯和法輪功學員、以穆斯林為主的維吾爾族等少數群體成員。

“如果這些指控得到證實,那將是公然侵犯人權和極其不道德的醫療行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當局應允許對該國的器官移植系統進行獨立和透明的調查,並應歡迎獨立觀察員調查這些報告的真實性。”

“我們也呼籲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停止對良心犯的邪惡行為(depraved actions),按照其人權承諾行事,並充分遵守所有相關的醫療和道德標準和最佳做法,包括以患者的最佳利益為出發點、知情同意和尊重人格。”

美國政要譴責中共強摘器官和迫害法輪功

過去25年來,中國共產黨對被其定為“邪教”的法輪功修煉者進行了全國範圍的滅絕式鎮壓。法輪功修煉者說,難以計數的法輪功學員被開除公職,被迫輟學,遭到非法監禁、精神摧殘, 甚至遭到強摘器官等各種酷刑迫害。

2019年,總部設在英國倫敦的民間審判機構中國法庭(China Tribunal)得出結論稱,毫無疑問中國正在“大規模”發生國家認可的強摘器官行為,法輪功修煉者是器官的主要來源。

新澤西州民主黨籍聯邦參議員鮑勃·梅嫩德斯(Bob Menendez)星期三發表聲明說: “二十多年來,中國對法輪功修煉者進行了殘酷無情的鎮壓,一直持續到今天。數以萬計的中國公民因其宗教信仰而遭到迫害、監禁、酷刑、強迫勞動,還有可信的強摘器官指控。”

他在聲明中說,他與國際社會一起,再次呼籲北京尊重包括中國法輪功修煉者在內的所有公民的宗教信仰:“中國應立即釋放所有被不當拘押的法輪功修煉者,並允許他們在有尊嚴和受尊重的情況踐行他們的信仰。”

前美國國務院國際宗教自由事務無任所大使薩姆·布朗貝克(Sam Brownback)在一份聲明中說:“非自願的強行摘取器官的做法是極其野蠻的,必須停止!中國共產黨必須因這種野蠻的行徑受到懲罰。我讚揚程先生站出來發聲的勇氣。”

美國國會推進立法制裁中共強摘器官罪犯

近年來,美國國會議員開始致力於採取強有力的法律行動,制止中共支持的強摘法輪功學員等良心犯器官的運動。

今年5月,佛羅里達州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馬可·魯比奧(Marco Rubio)和新澤西州共和黨籍聯邦眾議員克里斯·史密斯(Chris Smith)致信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敦促他充分利用現有的可用資源來制止議員所說的中國共產黨的非法強摘器官貿易。

史密斯是兩黨兩院的國會及行政當局中國委員會(CECC)的主席,魯比奧是該委員會成員。他們在信中呼籲利用美國國務院的懸賞計劃來尋求信息,最終追究那些參與以摘除器官為目的的駭人人口販運行為的中國個人的責任。

6月25日,眾議院兩黨議員一致通過了《法輪功保護法案》(Falun Gong Protection Act, H.R. 4132),要求美國對中國境內參與和協助強摘器官的人員實施制裁,制裁方式包括凍結美國境內財產凍結、禁止入境美國、撤銷簽證,最高處以100萬美元罰金及20年以下監禁等。

這部法案尚需參議院通過同樣版本,並交由總統簽署,才能成為法律。

中國政府:純屬惡意謠言

截至發稿,中國黑龍江大慶第四醫院和大慶監獄都沒有回覆美國之音(VOA)就這次新聞發佈會所提出的指稱而發出的採訪查詢。

中國駐美大使館的發言人劉鵬宇7月4日回覆美國之音表示,“所謂‘迫害’和‘摘取器官’純屬惡意和煽動性的謠言。”

美國政府的報告

美國國務院6月27日發佈的《2023年國際宗教自由報告》說:“根據與法輪功有關的出版物《明慧》,這一年有188名法輪功信徒死被迫害致死。《明慧》還報告說,在這一年,當局監禁了755名法輪功修煉者,另有3457名修煉者被逮捕,2749名修煉者受到騷擾,騷擾和逮捕圍繞政治敏感活動而增加。”

這份宗教自由報告還說,去年3月,紐約市律師協會(New York City Bar Association)發佈了一份報告,“發現有充分證據顯示中國繼續從事強制摘取良心犯的器官。”

美國國務院今年4月發佈的《2023年各國人權報告》在有關中國人權狀況的部分也提到“強制器官摘取”。

報告寫道:“一些活動人士和組織指責政府強行摘取良心犯的器官,包括法輪功修煉者和新疆被拘留的穆斯林等宗教和精神信徒的器官。”

這份人權報告還說,去年8月,“《大紀元》(法輪功報紙)報導說,一名醫生同意公開講述1994年發生在遼寧省大連市的強制器官摘取,以及2002年的一次談話,那次談話顯示法輪功修煉者是一個具體的器官來源。”

程佩明在華盛頓的新聞發佈會上說,他身邊的大陸法輪功學員被迫害死了二十多個,他不會停止為逝者尋一個公道:“我今天站在這不僅僅是為我發聲......和我在一起遭迫害的人,我們曾經有個約定,無論誰只要活著出去,一定要把裡面迫害的罪惡和真相講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