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外交部長拉多斯瓦夫·西科爾斯基(Radosław Sikorski)星期五(11月22日)表示,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上任後,歐洲必須準備好填補烏克蘭可能出現的資金和武器缺口。
在接受美國之音(VOA)東歐記者站主任邁羅斯拉娃·貢加澤(Myroslava Gongadze)專訪時,西科爾斯基指出,特朗普和他的共和黨同事似乎不願繼續為烏克蘭提供強有力的支持。他還說,利用凍結的俄羅斯資產來維持烏克蘭的防禦,至關重要。
他也呼籲歐盟國家增加國防開支,應對俄羅斯侵略帶來的挑戰。西科爾斯基說,歐盟和美國的團結,對於維持烏克蘭的戰鬥、遏制俄羅斯進一步侵略,以及維護歐洲大陸的民主價值觀,仍然至關重要。
以下是這段訪談的中文翻譯。出於清晰簡潔目的,訪談文字經過編輯。
波蘭國防戰略:保衛邊界支持烏克蘭
美國之音:我們先來談談最新的事態發展,特別是俄羅斯在烏克蘭使用彈道飛彈,基本上就是拿平民人口來測試彈道飛彈。你認為這是不是戰爭的新升級?西方該如何回應?
西科爾斯基:你知道,究竟是甚麼擊中了烏克蘭,眾說紛紜。在整個戰爭中,俄羅斯都一直在使用彈道飛彈,但這次據稱是一枚洲際彈道導彈,這種飛彈通常有不同的用途,如果這的確是洲際彈道導彈的話,那麼一方面是升級和發出訊號,另一方面是普京無法贏得這場戰爭的絕望表現,而且我們看到俄羅斯經濟面臨真正壓力的跡象。我們看到俄羅斯軍人當逃兵的報道。當然,請朝鮮僱傭兵來,這可不是甚麼有實力的跡象。
美國之音:可是無論如何,波蘭將如何回應?你對最新的事態發展關切的程度如何?你曾推動把防空覆蓋延伸到烏克蘭部份地區、烏克蘭西部。北約和布魯塞爾卻不同意。你認為現在是重新考慮的時候了嗎?
西科爾斯基:可能吧,我們來具體看看風險在哪裡。波蘭是俄羅斯導彈和無人機的受害國。我們推測,它們失控了,我們遭受了好幾架無人機攻擊,立陶宛和羅馬尼亞也是如此,還包括巡航飛彈,其中一枚飛越波蘭三份之二的領土,濺落在波蘭西部離我家10公里的地方。另發生了另一次事件,俄羅斯向烏克蘭西部發射的一枚導彈被擊落,碎片造成兩名波蘭公民死亡,很顯然是在我們邊界一側。
我們也經歷了俄羅斯巡航導彈短暫侵入我們的領空,以便能從西邊擊中利沃夫。無論在法律層面還是在作戰層面都毫無疑問,一旦這種東西進入我們的領空,我們有權將其擊落,但是當我們在我們領土上空這樣做時,碎片會造成財產損失,人員傷亡。
因此,爭論點在於,自衛權是否僅延伸至自己本國的領空,或是鄰國的附近地區,特別是在那個鄰國要求我們在其領空上擊落俄羅斯的飛彈。在這個問題上,可能會有真正的意見分歧。
我個人認為,當俄羅斯向另一個國家發射飛彈或無人機,他們至少可以預料的是,他們會失去導彈或無人機。
美國之音:你會遊說北約布魯塞爾把領空保護延伸到烏克蘭領空的想法嗎?
西科爾斯基:我們今年夏天曾討論過這個議題,但北約聯盟沒有做出任何決策。我們當然想作為一個聯盟行動,因為我們有一體化的雷達系統,一體化的防空系統,我們希望我們的盟國能夠聯合應對俄羅斯方面任何進一步的升級。
美國之音:最近,你在加里寧格勒附近開啟了一個新的軍事基地。這個基地已經醞釀很久。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同美國人簽協議了。但是,俄羅斯現在說,這個基地將成為他們的目標。開啟這個基地對波蘭來說有多大的意義,你對俄羅斯的威脅如何回應?
西科爾斯基:我們現在在華沙。我的意思是,那也曾是個目標。但該基地將能夠擊落兩天前擊中烏克蘭的那種俄羅斯導彈,因為它是岸基的'宙斯盾'(Aegis),本質上是一艘建造在陸地上的美國驅逐艦,它可以應付所有類型的飛彈,不僅是瞄準美國的飛彈,還有瞄準歐洲的飛彈。
跨大西洋緊張局勢
美國之音:最近,你主辦了歐洲五國外長來華沙的會談,你談到了增加國防開支,美歐協作,支持烏克蘭。你認為,在所有這三個方面,最大的挑戰是甚麼?
西科爾斯基:我們不知道(美國)新政府在支持烏克蘭上會採取甚麼政策。如果他們想用升級來威脅普京,就必須準備好在美國國會通過支持烏克蘭的新計劃,但到目前為止,我們看不到這種意願。如果他們不通過另一個計劃,那麼就需要歐洲來介入,這樣的成本將會很高。但這場戰爭消耗的是我們大約0.5%的GDP。我們是個15兆歐元的經濟體。
我的看法是,如果我們讓普京獲勝,那麼遏止他的成本會高很多。因此,最好是幫助烏克蘭,特別是在我們有資源,有現成的資金,只需要政治意志就能採取行動,我說的是被凍結的俄羅斯資產,不僅是利息,還包括本金。因此,烏克蘭已經得到了450億美元。我們還能使用剩下的2500億美元。
我個人的判斷是,到明年底,俄羅斯的經濟將真的會有麻煩,因此,目前的挑戰是再維持烏克蘭一年,在支持烏克蘭的問題上,我們是有資金的。
歐洲為了自己也要做更多,而且,如果我們要得到華盛頓的尊重,我們需要向特朗普展示,在他說的對的時候,在他要求歐洲國家增加國防預算時,我們聽他的了。波蘭所做的超出了其應盡的份額。我們明年GDP的4.7%將用於國防開支,這是一些較富裕國家國防開支的兩倍,幾乎三倍。但是,我們了解德國的現實,還有義大利和法國的憲法法院的裁決。
我們也有高預算赤字,但我們歐元債券的成功是建立在整個歐盟的共同信譽之上的。事實證明,歐盟委員會可以在金融市場上以非常低的成本為COVID復甦計畫籌集數千億歐元的資金。
美國之音:專家說,歐洲整體需要7,200億美元投資國防和軍事現代化。你覺得歐洲國家準備好要投資了嗎?他們明白這些需要,現在準備好向前推了嗎?
西科爾斯基:在華沙的會議上,我們討論了這個想法。但沒有被納入聯合公報中,但是在我們的交談中,似乎總的來說對這種計劃是可以接受的。
美國之音:當選總統特朗普承諾要實現和平。你認為,在現任政府即將卸任,新政府即將就任之際,你們現在同美國的關係如何?
西科爾斯基:人人都想和平。假如烏克蘭投降,就會有和平。因此,普京也想和平。但問題是,和平的條件是甚麼?你知道,在共產主義統治下,我們有和平,但那種和平就像監獄的和平。因此,問題是,《聯合國憲章》是否受到尊重,烏克蘭已經有的安全和邊境保障,能否得到尊重,包括來自俄羅斯的尊重?問題是如何實現它。
這場戰爭將結束,但不是在烏克蘭停止戰鬥時。如果是那樣,就根本不會再有烏克蘭了。當普丁停止戰鬥時,戰爭就會結束。因此,大衆希望看到的,是普京做出這樣的判斷:這場戰爭是個錯誤,無法以承受得了的代價獲勝。
我認為,他實際上比他假裝的更接近這一點。他總是在誇口。事實上,到目前為止,這是一個災難性的結果,他陷入了困境。他只是想在假設將會發生的談判為自己確立地位。但是美國、歐洲和烏克蘭手中的牌比他想像的還要強。
美國之音:你能,或者你會將這種想法傳遞給新當選的美國總統嗎?
西科爾斯基:我在跟他的前官員和人們正在談論的未來官員保持聯繫。我們的總統一直在跟特朗普保持聯繫。他稱他是朋友,美國的英雄。我們希望,這種私人關係也會有效。
美國之音:他(特朗普)敦促歐洲增加國防開支,歐洲可能必須自立。他說,歐洲必須對自己的安全負責。
西科爾斯基:鑑於美國不能同時應付兩場衝突,鑑於歷屆美國總統都坦率地告訴我們,對他們而言,他們同中國的競爭是第一優先議題,我們應當對自己的安全承擔更大的責任。
美國之音:歐洲準備好了嗎?
西科爾斯基:歐洲總是有點拖拖拉拉,因為我們是民主政體,因為你總是必須在大砲和奶油之間做選擇,而我們的社會更愛奶油。但我認為,俄羅斯暴行的規模,平民目標被擊中的畫面,普丁試圖在制造的威脅,是另外一波數百萬的難民。這應該給所有歐洲人敲響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