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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六四紀念日的到來,中國的網絡審查機器迎來了一年中最繁忙的一周。幾乎任何可能用於討論六四事件的關鍵字都在中國的社媒平台上遭到封禁或限制。相關貼文發出後被秒刪。許多網絡平台禁止用戶在六四前後幾天內更換頭像,暱稱,或簽名。
上海和其他一些中國城市前兩個月的封城所造成的民怨並沒有引發今年對於六四更激烈的討論。隨著上海解封以及網絡審查的加強,這股怨氣在網絡上已經難以尋覓。
專家告訴美國之音,中國的高強度審查和疫情期間對人流的管理意味著封城期間的網絡抗議不可能發展成當年六四那樣的線下遊行。儘管如此,網絡抗議本身依然有幫助民眾尋找同溫層、保存希望火種的價值。
網絡審查機器全開
中國時間6月3日深夜,在審查嚴格的微博上,許多用戶嘗試繞過敏感詞,紀念33年前的天安門廣場學生運動。 “It’s my duty” (這是我的義務)成了許多網民使用的口號。
這句話來自於一名1989年參加抗議的無名學生。在2019年英國廣播公司BBC製作的一部六四紀錄片裡,這名頭繫紅色布帶、騎著自行車前往抗議現場的學生被攝影師問道為什麼這麼做。面帶笑容的他激動地揮舞著一隻手、用英文回答道:“因為這是我的義務”。
紀錄片播出後,這句話逐漸在網絡上流行起來,引起中國網絡“防火牆”內外許多人的共鳴。這名學生騎自行車的形像也成為了一個符號。
6月3日晚的微博上,許多網民在“It’s my duty”的貼文裡加上了一個自行車的表情。一條由一百多個自行車錶情組成的貼文也被大量轉發。
但中國的審查機器迅速做出反應,開始逐條刪除含有“It’s my duty”或“duty”(義務)字樣的微博。但網民們也不甘示弱,立刻重發。
“刪了我還發,It’s my duty”,一位網民寫道。
“It’s my duty,刪了一條,還會有下一條,”另一位網民說。
但在高效的審查機器面前,抗議的呼喊顯得微不足道。短短十分鐘左右,約中國時間6月4日凌晨1點,幾乎所有包含“duty”、紀念六四的微博都被刪除。之後,偶爾冒出的幾條零星貼文也在幾分鐘消失。
截至出稿,微博上搜索“It’s my duty”已看不到任何搜索結果。
事實上,早在6月3日晚之前,中國各大社交媒體平台便已為六四紀念日做好了準備。微博6月1日便限制了“學生”、“廣場”、“33年前”、“春夏之交”等關鍵詞的搜索結果。
前微博審查員、中國數字時代編輯劉力朋告訴美國之音,往年六四紀念日期間,受到審查的關鍵詞一般都有成百上千個,關鍵詞組合也有多達幾十萬種。
一份不久前被洩露並經過中國數字時代鑑別的審查指令稱,今年6月2日至6日期間是“封網”時段,要求審查員“加強新增用戶暱稱、頭像、個人簡介審核,加強言論監控,提高對聊天、帖子等用戶發布信息的巡查頻率,”並確保端午假期各時段都有人值班,需在5至10分鐘內響應監管指令或突發狀況。
指令還要求各產品公告和郵件等通知中不能出現類似“監管要求”、“敏感時期”的字樣,而應使用“遊戲功能升級、功能維護、功能完善”。
經劉力朋測試,目前,包括小紅書、嗶哩嗶哩、淘寶等在內的網站紛紛以系統升級或維護為由,禁止用戶更改頭像,暱稱,或簽名。豆瓣的系統提示稱,頭像修改功能直到6月7日才會恢復。
美國之音記者測試,微信也以系統維護為由關閉了更換頭像的功能。
“每年的六四都是一個審查的大事件,” 他說,審查部門每年都會要求員工提前休假,在六四前後的一兩週甚至一個月內不能額外休假。
“賽博遊行”的價值?
過去兩個月,上海等地的封城措施以及封城期間發生的各類防疫事故引發了民眾的強烈不滿。許多人在社媒上訴苦或批評政府。但隨著封城的逐漸解除以及強大的網絡審查,封城引發的怒火並沒有轉化為對六四的討論。
無論是包括“414賽博遊行”在內的多次網絡抗議活動,還是一夜間在網上瘋傳的“四月之聲”短片,現在都很難在中國的社媒上找到這些事件存在過的痕跡。相關的討論也幾乎消失。
上個月,北京大學、北京政法大學、北京師範大學的學生因不滿校方以防疫為由限制他們的活動自由,在校內舉行了抗議活動。彭博社5月27日報導稱,多所北京高校被告知,為了防止學生的抗議活動和六四紀念日掛上聯繫,必須滿足學生的要求,放鬆防疫措施。
但在中國的網絡上,同樣難以找到有關這些抗議和處理結果的消息。
在美國等國家,推特和臉書這樣的社交媒體常被活動人士用來發起網絡抗議,這些抗議往往會演變為線下活動。但中國的社媒被官方用來防止此類事件的發生,網絡抗議的結果往往是被審查和抹殺。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公共政策教授扎克里·斯坦納-斯勒克德(Zachary Steinert-Threlkeld)的研究領域包括阿拉伯之春,烏克蘭親歐盟示威運動,以及威權政府對民眾的壓迫。他承認中國的網絡審查非常有效地防止了大規模示威活動的發生,但網絡抗議本身的價值不應被否認。
“線上抗議,就算它只停留在線上,也讓民眾意識到他們並不是唯一想要抗議或是對現今政策不滿的人,”斯坦納-斯勒克德說。
他說今天的網絡抗議很像1989年東德居民抗議東德領導人的方式。在夜裡,他們會不斷閃爍家裡的燈光,相互表達對埃里希·昂納克(Erich Honecker)的不滿。
“往窗外看,看所有這些在閃爍的燈,”他說,“明白你的感受不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