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的廣東” 日本人比中國人更受歡迎

Your browser doesn’t support HTML5

印度古吉拉特邦是現任總理莫迪的家鄉，他曾於2001年至2014年期間，擔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相當於省長）長達13年，在任上曾多次到訪中國，學習中國的開放經驗，尤其是中國沿海地區招商引資的經驗。回到古吉拉特邦，他力主改善基礎設施，大規模興建工業園區，吸引外資進駐，使古吉拉特邦的GDP一度連續幾年以10%以上的速度增長，成為全印度經濟增長的引擎。古吉拉特邦因而被印度人比作“印度的廣東”。然而，在古吉拉特邦的第一大城市艾哈邁達巴德（Ahmedabad），記者卻多次被當地人認定是“日本人”，並受到“印度歡迎日本人”一類的問候。

正在修建中的艾哈邁達巴德城市地鐵，由日本公司承建。（美國之音朱諾拍攝，2017年11月15日）

今年9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剛剛到訪過古吉拉特邦，與莫迪總理共同出席了印度第一條高鐵線路 - 孟買到艾哈邁達巴德高鐵 - 的開工剪綵儀式。印度政府為安倍的到來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紅地毯從艾哈邁達巴德的古城一直鋪到郊外的“甘地修行所”（Gandhi Ashram）。

2014年，莫迪剛剛出任印度總理時，中印關係曾經出現過一段短暫的蜜月期。那年9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了印度，成為莫迪上台後到訪的第一位外國首腦。而習近平到達印度的首站也是選擇了莫迪的家鄉古吉拉特邦，他在莫迪的陪同下，參觀了甘地修行所，並搖起了甘地曾經搖過的紡車。100年前，也是古吉拉特邦出生的聖雄甘地在這個修行所籌劃、領導了著名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外國首腦到訪艾哈邁達巴德時，都會前來拜訪，以示對甘地和印度人民的尊重。

當年隨同習近平到訪的還有一個龐大的中國企業家代表團，訪問期間，兩國官員和企業共同簽署了多項投資意向書，中國方面承諾，將在未來的五年間，向印度投資200億美元。

然而，三年多過去了，中國距離兌現這些承諾相距甚遠。根據CNBC的報導，到2017年3月為止，中國對印投資只有16億美元。儘管熟知中印經貿關係的人士認為，這個出自印度官方的數字低估了中國的實際投資數量（相當一部分中國投資是以中國公司在香港、澳門、新加坡以及其他離岸註冊公司的形式進入印度，而沒有被印度政府算進去），但是，即使是按照這些人士估算的、5倍於官方數字的投資額（80億美元），對於連續兩年成為吸引外資最多的國家印度來說，來自中國的投資也沒有達到印度方面的預期。

在古吉拉特邦，當地人對中國投資的感覺遠不如日本投資的一些明星項目強烈。除了印度首條高鐵以外，還有80餘家日本企業在古吉拉特邦設立了工廠。日本公司正在承建艾哈邁達巴德的城市地鐵，本田摩托和鈴木汽車集團於2014年在古吉拉特成立了全資生產公司。此前，鈴木與印度本土汽車製造商於70年代就合資組建了馬魯蒂鈴木公司（Maruti Suzuki India Limited），至今，該公司已成為印度最大的汽車企業，而鈴木汽車已成為印度家喻戶曉的品牌。

古吉拉特邦中央大學中國語言文化中心的主任黎明（Prabhat Kumar）教授告訴記者，中國公司在古吉拉特邦的投資主要在電力設備、汽車零部件等製造業，還有一個工業園，這些項目大多是在莫迪擔任首席部長時期簽署的協定。這些公司的產品並非消費者直接相關的產品，生產基地也不是在艾哈邁達巴德這樣的都市中心，自然沒有像日本企業那樣受到關注。

一位不願具名的中國企業人士告訴記者，中國對印投資力度不夠理想另有原因。即使像古吉拉特邦這樣處於開放前沿的邦，當地政府對於外資的限制仍然比較嚴格，且審批效率低下，特別是在土地租賃等方面，讓很多中國公司望而卻步。一些公司雖簽署了投資意向，卻又在進一步考察之後，痛下決心，取消了投資項目。中國近兩年對印度電商、IT企業進行了大量的投資，這些企業不涉及土地問題，又能利用印度人才市場的優勢，因而進展得比較順利。

位於印度最西端的古吉拉特邦，北鄰巴基斯坦，南接印度最大都市和金融中心孟買，西靠阿拉伯海，東連印度內陸省份。作為印度次大陸距離阿拉伯和波斯最近的地區，自古以來，古吉拉特人就以擅長做生意而聞名。

黎明教授介紹說：“到中國去做進出口生意的印度人中，一半以上都是古吉拉特的商人。”然而，莫迪力圖將古吉拉特邦打造成印度的製造業中心，自然要遭遇印度製造業本身的短板。儘管該邦的基礎設施建設在莫迪的領導下已經遠遠好過印度其他地區，但熟練技工的缺乏，相關產業鏈的不完善，都是阻止中國製造業投資古吉拉特邦的原因。

中國政府似乎清楚地知道，中印之間高達50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對兩國關係帶來了負面影響，對印直接投資是對沖貿易逆差的一種重要方式。因此，即使洞朗對峙事件曾經短暫地影響了中國企業投資印度的決策，但中國政府仍然鼓勵中國企業進軍印度。據印度《經濟時報》（Economic Times）報導，印度政府對外引資的部門不久前樂觀地表示，2017年度，印度引進外資將達到470億美元，比上一年度增長9%，其中，來自中國企業的投資佔到42%，成為外資進入印度的主力。

古吉拉特邦不僅誕生了聖雄甘地和現任總理莫迪，也是印度獨立時期的國父級人物帕特爾（Sardar Vallabhbhai Patel）的出生地。帕特爾因為說服印度境內的500多個土邦自治國加入印度，而完成了現代印度版圖的統一。莫迪擔任首席部長期間，古吉拉特邦政府曾通過了建造一座以帕特爾全身像為像徵的“統一雕像”（Statue of Unity）的決議，這座高達182米的雕像將成為世界上最高的銅鑄塑像。

然而，印度媒體於2015年披露，該項目的印度承包商將雕像的銅質部件轉包給了中國江西南昌的一家公司，這隨即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批評人士聲稱，這座古吉拉特邦政府出資超過4億美元的雕塑將為中國提供數千個工作崗位，是對莫迪政府力推“印度製造”的打臉之作。

這座原本可以作為莫迪任職首席部長期間的旗艦項目至今前途未卜，“中國製造”的雕塑也還未能成為古吉拉特邦的標誌性建築。目前，古吉拉特人感到自豪的仍是印度第一條高鐵，“日本製造”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