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中共斷網逾兩個月 高瑜在京生活、就診寸步難行

gao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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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中共斷網逾兩個月 高瑜在京生活、就診寸步難行

中國知名獨立記者高瑜因堅持揭露社會弊病、直言批評,屢屢觸碰中共紅線。自8月底以來,當局已切斷她的手機號碼、家中座機,甚至連寬帶也被停止。高瑜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這些打壓手段使她在高度依賴網絡的北京生活舉步維艱,甚至無法預約就醫。盡管面臨重重困境,她堅定表示不會關閉在社交媒體平台X上的賬號,也不會因此沉默。

「我現在生活的狀況,就像是從來沒有網絡的山溝裡的人,進了北京城」,高瑜用一句話總結自己兩個多月來的「斷網生活」,但看似輕描淡寫的只字片語無法比擬她艱難的真實處境。

高瑜遭斷網至今未恢復

高瑜克服重重困難,借網絡連線接受了美國之音的採訪。她表示,早在去年8月,她在微信的朋友圈和群聊等社交功能就已被全部封禁,僅剩一對一聊天功能勉強可用。而更嚴重的是,自今年8月26日起,她的手機號碼、家中座機和寬帶等通訊手段在一夜之間被全面切斷。

她說,在北京生活,高度依賴移動通信,事事都靠移動支付、掃碼驗證等,因此,被斷網讓她陷入形同社會性死亡(社死)的困境,連外出打車等基本權力都被剝奪。

高瑜說,這兩個多月來,因為沒有手機,她根本無法叫網約車,經常得在北京街頭一站一個多小時,才能勉強攔到剛好下客的出租空車;網上購物、點外賣也是「不可能的任務」,就算出門到實體店採買,也因無法掃碼支付,往往憑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高瑜身為一名獨立記者,因沒有手機和網絡,無法掃碼生活,連手邊的筆記本電腦也因無網可連而發揮不了功效,讓她每天只能到院子裡、靠近鄰居家的角落或餐館裡「蹭網」發文、找資料。

更為嚴峻的是,她的基本醫療和安全權利被嚴重剝奪。高瑜表示,自己幾年前因車禍導致左肩粉碎性骨折,至今仍需定期復診拿藥,但在沒有手機和微信的情況下,她連掛號都碰壁。

剛滿80歲的高瑜在家中,原享有北京市政府為80歲以上老人安裝的「一鍵式」智能電話呼叫器,但現在也因斷網停機而淪為擺設,在此前提下,萬一她在家跌交受傷,連打120求救電話的權力都沒有。

無懼官方打壓 高瑜X平台發文逾1.9萬則

當局並未明說,為何對高瑜如此地壓迫,但她說她很清楚,這些手段是為了逼迫她關閉美國社媒X賬號,並對外停止發文。

高瑜自2009年底開設前身為推特的X賬號至今,共擁有近45萬名追隨者,總計發貼文近2萬則。即便在被迫只能「蹭網發文」的這兩個多月內,她也以幾乎每天發布一到兩則貼文的頻率,總發文逾50則。

例如,她11月1日就中國維權律師王宇在拘留所絕食抗議一事發出沉痛的評論,高瑜寫道:「沒有司法公正,執法猙獰,社會暴露出的醜惡,會越來越頻繁。」

高瑜說,現在家中唯一的對外通訊管道,只剩她兒子的手機還可以使用微信,但只要兒子一出門,她就失去對外聯繫的便利性;相較其他人,如國內同遭監控的異見人士,就連身處海外的反共人士都至少還能正常使用微信。她感嘆自己竟成處境最艱難的人,且現在所受到管制甚至比幾年前她剛出獄、仍遭剝奪政治權利時還要嚴厲。

高瑜告訴美國之音:「我就這麼一個小推特(X帳號),你(中共當局)就這麼逼我,現在連我正常生活都受到嚴重的影響,你說,你們有什麼可怕的?而且國內有誰看得到(我的X發文)?習近平對言論的控制超過六四、超過文革(時期),文革時候還可以自個兒辦小報。」

逢大事「被離京」 高瑜:今年三度「被旅遊」

中共除了通過網絡封鎖,限制異見人士發聲外,每逢重大活動或臨近政治敏感日期前後也會發動維穩,強迫異見人士離京、「被旅遊」,這也是令許多中國異見人士不勝其擾的管制手段。

高瑜說,光是今年,她已三度「被旅遊」,包括3月全國兩會時,她被帶去了廣西,6月初的「六四」週年前後,她又在警察陪同下赴河北八天,7月中的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依往例並非高度敏感的活動,但今年當局卻格外謹慎,她又被送離北京,去了趟河北承德「旅游」。

高瑜說,更令她哭笑不得的是,8月28日,即她遭全面斷網的兩天後,負責監控她的當地派出所所長又找上門,要載她離開北京、去山東海邊「旅遊」,因為北京9月初要舉辦中非合作論壇。

但這一次,高瑜堅拒出門。

高瑜告訴那位所長:「我沒手機,不能出去,萬一在馬路上走丟了找不著人了,我連個電話都沒有,出去做什麼?」

原定要載她出行的七人座旅行車最後只能直接駐守在高瑜家門口,車上警察一連10天,每天24小時「三班倒」,對她實施嚴密監控,直到中非合作論壇結束為止。

高瑜說,更麻煩的是10月,若不是自己遭全面斷網,從10月1日中共慶祝建政75週年、10月13日四通橋事件兩週年、10月17日已故中共前總書記趙紫陽的105歲冥誕,還有10月18日趙紫陽的下葬紀念日,這一連串的敏感日子,自己恐勢必又得面臨被「站崗」或「被旅遊」的窘困。

高瑜說:「想起來吧,其實我這個人心還是比較寬的,要別人早氣死了,我跟他們(國保)發一頓脾氣就算了,他們現在也沒辦法我,反正(誰)找我都不方便,過去還能打電話,是吧?現在連電話都打不了。」

分析:高瑜堅持發聲,中共忌憚

儘管遭遇種種打壓和限制,高瑜在接受美國之音專訪時直言,未來她仍將持續在X上發文,因為中國已經沒有任何新聞媒體能為百姓發聲,只剩像她這樣的自媒體,在官方無以復加的打壓之下,還能以微弱的聲音吶喊,直至聲嘶力竭。

對於高瑜所受的無理壓迫,位於美國維吉尼亞州的時事評論員郭寶勝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指出,中國政府在毫無法律依據的情況下,對高瑜採取全面斷網的激烈舉措,反映出中共政權缺乏自信的恐慌心態。

郭寶勝說,高瑜身為一名專業記者,在1989年六四事件中,是第一個被捕入獄的人,她在出獄後,仍不斷為六四受難家屬奔走,「天安門母親」丁子霖的故事即高瑜協助聯繫媒體,才得以公諸於世,因此故,中共對高瑜可說是恨之入骨。

郭寶勝表示,高瑜自媒體專欄和微信平台先後遭禁以來,她只能在X上發聲,因她聲名遠播,評論時事又總能切中要害,因此特別引起國際輿論的關注。這也是中共不擇手段、極力迫使她噤聲的主要原因。

郭寶勝說:「中國對她(高瑜)的言論非常忌諱,(因為)還是不斷有人翻(牆)過來看,中國最害怕的就是,國內的人聽到真實的言論,其他政治犯很多都是(因)推特言論判刑的,高(瑜)老師已經坐了很多年牢,然後年齡這麼大,他們采取斷網也是一種懲罰的形式。」

位於美國的前北京六四學運領袖王丹指出,中國境內,仍持續發聲的異見人士之中,高瑜名列前茅,自然遭到中共忌憚。

王丹認為,中共當局下重手對高瑜全面斷網,主要是希望通過對她的震懾,壓制其他國內異見人士的聲音,這也反映出,中共不惜一切代價維穩的態勢從未改變。王丹說,他擔心,萬一中國社會情勢再生動蕩,不能排除官方將用更激烈的手段迫害高瑜。

王丹告訴美國之音:「中共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穩定,這個原則幾十年來都沒有變過,所以,高瑜個人的抗爭恐起不到多大作用,還是(需要)國際社會的聲援,尤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應針對中國人權問題的倒退,給予更大的關注和壓力,才可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