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遠錢凱港經營特權在秘魯引發巨大爭議

秘魯總統博盧阿爾特在亞太經合組織2023年領導人峰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雙邊會晤

中國斥資13億美元在秘魯興建的一帶一路錢凱港港口項目,被視為中美兩國在拉丁美洲爭奪貿易主導權的體現。

秘魯港務局承認先前授與中遠獨家經營特權犯錯並尋求依法註銷後,再度轉向宣稱將修法填補申請漏洞,為中遠再申請獨家特權打開綠燈,引發新一輪的的爭議。

秘魯港務局(APN)稍早前表示,中遠海運錢凱港(Chancay)3年前被錯誤地授予引航、拖帶、加油等基本服務的獨家經營權,聲稱該港口為私人投資,無權在公有土地上獲得排外的獨家服務特權,因此必須向其他提供裝卸貨櫃等服務的公司開放。

錢凱港是秘魯規模最大的一帶一路項目,也是總統迪娜·博盧阿爾特(Dina Boluarte)任內的最大投資項目。習近平與韓正在2023年11月與7月分別在不同國際會議場合與博魯阿爾特會面,雙方一再重申不斷提升全面戰略合作水平,積極參與共建「一帶一路」。

這座位於秘魯首都利馬以北約80公里的錢凱港一旦投入運營,將開闢一條從錢凱到上海的直飛航線。錢凱港不僅將成為秘魯與中國貿易的樞紐,同時也向鄰國厄瓜多爾和智利提供服務,並經由公路網絡連接南美內陸國家玻利維亞和巴西西部農產州,成為南美洲與中國和東亞貿易的轉運中心。

3月22日,秘魯“拉丁新聞網”(Latina Noticias)獨家揭露利馬第10常設法庭文件,顯示國家港務局經由交通通訊部(MTC)檢察官辦公室,針對該局董事會2021年8月決議第2條向司法機構提起訴訟。該案質疑秘魯政府授予”中國遠洋海運錢凱港有限公司” CSPCP)港口專營服務的“排他性”,因為它違背了自由競爭原則,且缺乏行政合法性。

文件曝光後,港務局董事會主席沃爾特·塔皮亞(Walter Tapia)將3年前簽署的排他性協議描述為一個已被確認的“行政錯誤”,並且正依《國家港口體係法》規定,啟動“司法無效」程序糾正。

中遠海運錢凱秘魯公司隨即對秘魯當局提出質疑,聲稱秘魯法律的穩定性受到訴訟的侵犯,影響投資意願。該公司還強調訴訟是在相關授權決議發布3年後提起的,而該決議早已眾所周知,並且從未有任何異議。

最後,中遠重申了對錢凱港發展的承諾,同時正評估秘魯政府一旦取消其獨家經營權舉措所帶來的影響,以確保這一重要港口項目投資的連續性和安全性。

同日,針對來自各方要求政府出面化解爭端的輿論,經濟與財政部部長何塞·阿里斯塔(Jose Arista)表示,包括交通通信部在內各部會的檢察官有“自治權”,試圖“影響」他們收回成命的想法是錯誤的。

阿里斯塔部長強調,錢凱港雖然是迪娜·博魯阿特(Dina Boluarte)政府推動的主要港口項目之一,但中遠與其秘魯合作夥伴火山財團(Volcan)是私營企業,訴訟必須按照這原則解決。

3月28日,塔皮亞局長在接受“RPP新聞”訪問時表示,法律進程中錢凱港仍擁有該基礎設施營運的獨家經營權。他並重申,這項法律程序不會幹擾錢凱港的持續建設和今年年底前開始營運的日程。

依照規定,承辦該案的利馬常設法庭必須在45個工作天內做出裁決,5月上旬的裁決也可能面臨上訴,最後裁定可能拖延至2025年。

秘魯尋求修法以詳盡規範特許權

4月2日,港務局總裁沃爾特·塔皮亞表示,該局並不反對中遠海運擁有排他性特權,但港務局有責任就涉嫌違規行為發出通知。另一方面,2021年簽署協議的主管機關也應負責解釋原因。港務局尋求在新的法律框架下修改“國家港口體係法”,明文規定主管單位有權“再次”賦予中遠集團的獨家服務權。

該局法律諮詢部門負責人說,這不是一個“冠名的標準”,因為它不是為中遠集團創建的,而是讓像中遠這樣的公司在私營公司建造的港口營運時擁有排他性,針對私人投資提供公共使用的模式。

秘魯紅杉政治諮詢(Sequoia Political Advisory)合夥人魯道夫·羅哈斯(Rodolfo Rojas)告訴美國之音,該港口有免費特許權,雇主或建築商負責建立基礎設施並進行管理而且都存在著競爭,因為不遠處的“卡亞俄”(Callo)港有兩家實力雄厚的營運商,兩家都是世界一流的。

“在我看來,這背後有一些可能被排除的較小競爭對手的利益,他們設法讓交通部的律師認可了他們想在這份合約中施放的小陷阱。因為該港口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上都有著地緣政治的重要性,因此這種噪音很快就會消散。這是一個無人懷疑的項目,其龐大的規模將在年底開始體現,因此不會發生停擺狀況,”羅哈斯說。

似曾相識:從香港到錢凱

秘魯知名經濟學者、評論家拉斐爾·伊達爾戈(Rafael Hidalgo)對該訴訟的看法截然不同,他在“來自燈塔”(From the Lighthouse)專欄中以“似曾相識:從香港到錢凱”(Deja vu : From Hong Kong to Chencay)為題的評論中說:“錢凱一直遭受著名副其實的批評浪潮,因為它在港口服務方面維持的壟斷已經成為公眾輿論的焦點。”

“那些希望參與這個巨型港口商業活動的人期望落空了。因為儘管最終投資額約為40億美元,但同時,一個隸屬於投資方的『化外幽靈地塊』(Enclave)也誕生了,就像19世紀香港的維多利亞港。”

錢凱港的獨家經營權與鄰近港口馬塔拉尼(Matarani)、巴約瓦爾(Bayovar)、卡亞俄南港、北港(Callao Sur-DP World 、 Callao Norte-APM)截然不同,這些由私營企業經營的鄰近港口都遵循著自由競爭原則。

伊達爾戈指出,中遠集團官方發言人堅稱港口計畫不會停止,但也宣布將根據“中秘自由貿易協定”訴諸仲裁,要求賠償。

巴西ABC聯邦大學(UFABC)國際關係與世界政治經濟系副教授喬治·羅馬諾·舒特博士(Giorgio Romano Schutte, PhD)告訴美國之音:“秘魯是一個主權國家,秘魯港務局(APN))擁有監管港口的完全決定權,中國及其國有企業必須理解並尊重這一點。在民主國家,這可能意味著法律或政治傾向的改變。”

“拉丁美洲國家如何對待中國跨國企業,不應該受到中美競爭的影響,美國不具有指點的道德水平。如果協議明確規定中遠擁有單一經營者權利,則只能透過補償協議或仲裁來改變,秘魯政府應以國家發展的最佳選擇來考量,”舒特博士說。

“中國是南美的寶貴合作夥伴,但雙方仍處於創造真正雙贏局面的學習曲線中。秘魯的案例表明,在南美進行更多的協調和經驗交流是多麼重要,”他說。

外宣挽救形象書記變部長

就在中遠排外特權造成負面影響之際,秘魯南部阿雷基帕(Arequipa)省與中國水利部長江水利委員會簽署了合作備忘錄。媒體轉發該省政府的官方新聞中,強調中國的劉冬順「部長」專程來訪,除灌溉計畫合作外,對投資開發該省科里奧(Corio)港計畫創造就業表達濃厚的興趣。

事實上中國水利部訪問團是由長江水利委員會黨組書記、主任劉冬順領隊,卻被接待方錯誤地冠以部級官員頭銜,這在拉丁美洲並不多見。

據介紹,科里奧港這個阿雷基帕省已經等待20年的項目,包括鐵路、航空站、工商業區和港口,預期年貨櫃吞吐量為一億個,超過錢凱港的三千萬個。

同時因為吃水較秘魯任何港口為深,並不與其他港口衝突,具有輔佐的戰略位置優勢。目前已有來自南韓、葡萄牙和中國的投資者表達開發的興趣。

美秘兩國高層對話即將展開

就在中秘兩國因錢凱港投資出現爭議之前,3月15日,秘魯外長哈維爾·崗薩雷斯(Javier Gonzalez)在白宮與美國國務卿林肯舉行了會談。

布林肯在會談中說:“今年是我們兩國關係中重要的一年,我們正在慶祝兩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15週年。秘魯正主辦亞太經合組織會議,拜登總統期望這聚會。”

“秘魯是美洲夥伴關係中非常重要的成員,今年5月我們即將展開高層正式對話,牽涉的經濟和安全議題極為重要,”布林肯告訴崗薩雷斯。

2021年秘魯政府授權中遠集團興建並獨自經營秘魯最大的錢凱港設施,曾經引起美國政府的批評。而當時的秘魯政府則反駁說,美國公司不願意在該地區進行與中國政府相同類型的投資,因此無權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