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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議會有史以來第一個派遣官方代表團出訪台灣,為台歐關係寫下新的篇章。一行13人的代表團結束三天的訪問行程後,代表團主席格魯克斯曼(Raphaël Glucksmann)週五(11月5日)在台北的一場記者會上表示,訪問台灣不是為了挑釁北京。
他說,一旦台灣被孤立,戰爭的風險反而會增加。至於代表團這次訪問台灣的目的,他強調,除了增進台灣與歐盟的關係外,也是針對如何對抗外來干預與假訊息,要向台灣取經,因為歐盟正在考慮成立“對抗假訊息中心”,訪團成員一致同意若是未來能將此歐盟對抗假訊息中心設在台灣,將會是個非常合理的選項。
歐洲議會一個審視“外來勢力干預民主進程(含假訊息)”的特別委員會代表團(INGE)11月5日在台北召開聯合記者會,分享他們三天來在台灣的訪問成果。代表團團長、法國籍歐洲議會議員格魯克斯曼(Raphaël Glucksmann)指出,對歐洲而言,台灣是關鍵且理念相近的伙伴。他說,台灣並不孤單,保護台灣也符合歐洲的利益。這次訪問團踏出了第一步後,未來歐洲議會還會持續對台交流,可以預見未來雙方還會有更多高層級的合作。
台灣外交部則稱,該訪問團是歐洲議會史上首次派遣訪問台灣的官方代表團,意義重大。但中國強烈反彈,中國駐歐盟使團10月27日曾發出警告:“歐洲議會是歐盟官方機構,下設委員會如派出議員訪問台灣將嚴重違反歐方對奉行一個中國政策的承諾,損害中國核心利益,破壞中歐關係健康發展。”
格魯克斯曼:孤立台灣反增加戰爭風險
對於北京的反彈,格魯克斯曼澄清,歐盟跟台灣的互動絕不是為了挑釁北京。他說,歐洲議會代表團出訪台灣是相當正常的作為,尤其如果國際社會能跟台灣加強互動,未來台海將會更加安全。
格魯克斯曼說:“我們不認為,任何國家高層訪問台灣是火上澆油。更多的訪問能減緩台海緊張關係,(相反地),孤立台灣才會增加戰爭的風險,(我們也會將)這個想法傳遞給更多歐盟會員國,這是個非常強烈且明確的訊號,(那就是),歐盟作為民主實體,跟台灣之間要有更多民主互動,歐盟有權利做自己的決定,不用因為害怕任何國家可能做出的激烈反應,就不敢做該做的決定。”
格魯克斯曼認為,歐盟跟台灣深化關係的下一步,可以參考歐洲議會在10月20日所通過的《台歐盟政治關係暨合作》報告。該報告內有兩項觀察指標,首先是啟動評估歐盟與台灣之間的雙邊投資協定(BIA),此協定若能談成,他說,對雙方都有利;其次是將歐盟駐台機構“歐洲經貿辦事處”(European Economic and Trade Office in Taipei)正式更名為“歐盟駐台辦事處”(EU Office in Taiwan)。
學者:歐洲議會挺台肇因中國武嚇
對於歐洲訪問團所帶來的政治效應,位於台北的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副教授張福昌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分析,從2020年開始,歐洲議會對台灣的關注可以說是史無前例地密集,主要是因為中國升高了對台灣的軍事恫嚇與壓迫,以及中國對香港、新疆人權迫害的強製做法,讓歐洲議會這個最具有民意基礎的歐洲機構非常反感。
張福昌指出,今年初,歐洲議會在通過《共同外交暨安全政策》年度執行報告時,就曾慎重地呼籲歐盟機構與歐盟會員國要改善各國與台灣的交往方式。至於近期通過的《台歐盟政治關係暨合作》報告,也點名歐洲機構與歐盟會員國應加強跟台灣的政治關係,並協助台灣捍衛民主,重視台海軍事威脅的發展狀況。因此,這次歐洲議會代表團出訪台灣不僅具有指標意義,更是在實踐其改善歐盟跟台灣政治關係的承諾。
張福昌說:“這一次有一種拋磚引玉的作用,做給其他歐洲機構看看、做給歐盟會員國看,(代表)歐洲議會真的是實踐了改善跟台灣政治關係的一個承諾,派正式委員會成員來台灣訪問。未來如果(台灣能)持續跟歐洲議會深化政治上的對話,讓這次七人(議員,不含助理或秘書等訪團成員)訪問的效果能夠繼續延續,對未來的台灣跟歐盟政治關係的建立應該是有實質幫助。”
張福昌認為,歐洲議會反中、疑中的情緒,間接投射並轉化為對台灣的力挺和支持。在此前提下,未來中國若持續對台加大軍事威脅的力道,只會催化歐洲議會的槓桿作用,反而持續對台灣展現友好,不論是開展雙邊投資協定的評估,或是歐盟駐台機構更名的提案,台灣都可以期待有正面的成果。
此次歐洲議會一行13人的代表團除了拜會台灣總統蔡英文和各行政官員外,也向台灣研究假訊息的智庫與NGO團體請益。格魯克斯曼坦言,這次訪問就是要向台灣取經,如何對抗假訊息並抵抗外來勢力的干預。他說,當初歐洲議會設立這個特別委員會時,就初步了解到,台灣是如何以民主的方式對抗外來的不實訊息,特別是來自中國的大量錯假訊息。
取經台灣對抗中國假訊息
訪問團成員表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伴隨疫情而來的假訊息湧入歐洲,讓歐洲各界備感困擾。去年4月24日,歐盟對外事務部發布有關疫情的虛假訊息活動與政治宣傳的分析報告後,直接點名批評俄羅斯與中國持續對外發動資訊戰,挑撥歐盟的團結度與民眾對於歐盟的信任感。歐盟執行委員會於去年12月3日公佈《歐洲民主行動計劃》,除特別將“打擊惡意不實訊息”列為重點工作外,更直指中國與俄羅斯在疫情期間帶頭散佈惡意不實訊息與進行影響力資訊戰。
格魯克斯曼表示,此次出訪看到台灣有很多全民對抗假訊息與外來干預的方法,正是歐洲可藉鏡之處。他說,來台之前,他以為,大多數人若是遇到假訊息或外來干預通常會保持沉默,久而久之就會忘記民主自由的感覺,但是台灣做出了絕佳的示範,那就是,在面對威脅時,反而是擴大群眾的民主參與,以共同守護自由。
格魯克斯曼強調,在對抗假訊息與外來干預的經驗上,台灣簡直就像是座寶山。他說,委員會正在擬撰明年三月要發表的報告,屆時,報告中一定會納入台灣經驗。事實上,歐盟也正在考慮成立“對抗假訊息中心”,格魯克斯曼說,訪團成員一致同意,若能將此中心設在台灣,將是個合理選項。
對此,位於台北的台灣民主實驗室理事長沈伯洋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歐洲近年來也慢慢意識到,假訊息的攻擊除了來自傳統大敵俄羅斯外,現在也多了中國這個新興威脅,所以即便歐洲學會瞭如何應付俄羅斯,但不代表就可以依樣畫葫蘆、應對中國。
中國式資訊戰手法:統一戰線擴大人際網絡
同時也是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的沈伯洋分析,在資訊戰的操作上,俄羅斯跟中國的手法並不相同。他說,中國的攻擊偏向透過“統戰”系統以利於在地方基層間散播謠言,例如,中國的假訊息大多透過當地的廟宇、教會來發動,但這在俄羅斯的架構下就是比較少見的模式;俄羅斯較常發動線上資訊戰,諸多研究發現,俄羅斯比較集中透過諸如臉書、推特等社交平台發送不實消息的攻擊。
沈伯洋解釋,“統戰”指的是中國共產黨的統一戰線工作,透過交朋友,或是拉攏敵人的敵人,來進行合縱連橫。他說,統一戰線的特色就是到處去向外滲透組織,建立關係,先把人際網絡擴大,等到要發動假消息攻擊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現成的人際節點,可以快速流通傳播。
沈伯洋說:“比如說,這個廟、這個教會、這個里長都跟你的關係很好,那我(中共)想要在你的地方上放一些謠言的時候,那你是不是可以去說一說?這樣的話就很有力道。就等於先鋪梗,鋪梗好了之後,等到臉書、推特上面再放這些類似的消息的時候,別人(訊息接收者)就會深信不疑,因為他已經聽他身邊的人講過。”
沈伯洋說,歐洲也有很多打擊假消息的民間團體,但主要還是針對俄羅斯,而且這些團體內並沒有多少懂中文的人士。他說,台灣是面對中國資訊戰的前線,因此歐洲議會代表團此次來訪,可能也是希望吸取台灣在應對中國資訊戰上的豐富經驗。